柳鹤亭又自大喝道:
“金兄,振作些!”俯首到入云龙口旁,只听细如游丝般的声音,一字一字地断续说道:
“想……不到……他……他们……我的……”
柳鹤亭焦急而渴望地倾听着,风声是这么大,那些少女本来听来那么微弱的声音,此刻在他耳中也生像是变得有如雷鸣。
因为这些声音都使得入云龙继续的语声,变得更模糊而听不到,他愤怒而焦急地紧咬着自己的牙齿,渴望着“入云龙”金四能说出这惨变的经过来,说出是谁的手段竟有如些残酷,那么柳鹤亭纵然拼却性命,也会为这些无辜的牺牲者复仇的。
但是“人云龙”金四断续而微弱的语声,此刻已经停顿了,他疲倦地闭上眼廉,再也看不到这充满了悲哀和冷酷的世界。
他沉重地闭起嘴唇,再也说不出向别人衷恳的话了。
江湖中从此少了一个到处向人哀求援手的“懦夫”,却从此多了一段悲惨残酷的事迹。
柳亭鹤焦急地倾听着,突地有自金四体内发出的声音,他的呼吸、呻吟、哀告,以及心房的跳动,都归静寂。
“他死了!”
柳鹤亭失神地站直身躯,他和入云龙金四虽萍水初交,但此刻却仍不禁悲从中来,他一双俊目中滚动着的泪珠,但是这种强忍着的悲哀,却远比放声痛哭还要令人痛苦的多。
他沉痛地思索着入云龙金四死前所说的每一字,冀求探测出字名中的含意!
“想不到”……为什么想不到,是什么事令他想不到。
“他们”……他们是谁,“我的”…他为什么在临死前还会说出这两个字来?”
他垂下头,苦自寻思:“难道他临死时所说的最后两字,是说“他的心愿还未了”,是以死不瞑目,还是说他还有什么遗物要交给他人?这都还可以勉强解释,但是——“想不到”却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是说杀他的人令他再也想不到,是以他在垂死之际,还不忘挣扎着将这三个字说出来?
心念一转,蓦地又是一惊:“呀!难道将他如此残酷杀死的人,就是那突然自地道中失踪的翠衫女子,是以金四再也想不到如此天真娇柔的女子,会是个如此冷酷心狠的魔头,唉——如此说来,她真的是‘石观音’了,将我骗人地道,然后自己再溜出来,偷偷做出这等残忍之事——但是……”
他心念又自一转:“但是他却又说是‘他们’!那么做出此事的想不必不是一人……”刹那之间,他心念数转,对那入云龙金四垂死之际说出的七个字,竟不知生出多少种猜测,但其中的真实真相,他纵然费尽心力,却也无法猜透,他长叹一声,垂下目光,目光轻轻一扫——
突地!
他竟又见到了一件奇事!
这已惨死的入云龙金四,右臂已被人齐根砍断,但他仅存的一只左掌,却紧握成拳,至死不松。就像是一个溺于洪水中的人,临死前只要抓着一个认为可以拯救他性命的东西,无论这东西是什么,也都会紧握着它,至死不放一样。
柳鹤亭心中一动:“难道他手掌中握了什么秘密,是以他垂死前还不忘说了‘我的手掌……’这句话,只是他手掌两字还未说出,就已逝去。”
一念至此,他缓缓伸出两手,轻轻抬起“入云龙”金四那只瘦枯的手掌。只是这手掌竟是握得那么紧,甚至连指尖的指甲都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肌肉之中,柳鹤亭只觉他手掌还仿佛有一些暖意,但是他的生命已完全冷了。
柳鹤亭悲痛地叹息着“生命的生长本来是那么艰苦,但是生命的消失,却偏偏是那么容易。”他叹息着,小心而谨慎地拉开这支手掌凝目而望!只见掌心之中——
赫然竟是一片黑色碎布,碎布边却是两根长只数雨赤色须发!
他轻轻地拿起它们,轻轻地放下金四此刻已渐冰冷的手掌,但是他的目光却是沉重的,沉重地落在这方黑布和这根赤色须发上,边缘残落的碎布人手竟非常轻柔,像是一种质料异常高贵的丝绸,赤色的须发却坚硬得有如猪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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