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宗岳有说不出的困惑和诧愕!
微睨阴如花,抚琴如故。
炉中香烟,亦仍旧生生不息,化为无数的淡圈,向自己围来。
没奈何,只得坐回锦凳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瞑目垂帘。意欲先行自保,然後再思对策。
不料尽管他夙根深厚,总是心神收摄不住,耳畔、脑际,始终萦绕对方适才所唱的情歌,抹不掉,驱不去,激荡难安,连四肢百骸也随之时而血脉贲张,时而懒洋洋提不起精神,忽冷忽热,烦躁之极。且愈咬紧牙关压制,澄思涤虑,愈增苦恼,好像一颗心果被那万缕烟丝绾住,要向对方身旁飞去。
亏得宗岳毅力之强,远非常人可此,忍耐再忍耐,绝不示弱,好不容易熬到日影西斜。
忽闻窗外有人亮声道:「对这种毫不知情识趣的傻小子,杀了岂不干净?十妹身历本谷重任,何必费上偌大的心力?」
听口音,大约是崔蝶仙。
阴如花一面仍是操琴不辍,一面淡淡地答非所问道:「大姊请勿擅入。」
崔蝶仙咯咯一笑道:「知道啦,我是在这里代你护法,准备稍时讨杯喜酒喝嘛!」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想不到十妹竟把恩师秘不传人的『十绝五烟罗大法』都学来了,真是难得!」
言下大有十分羡慕之意。
其实在她,这是由於一种万分不平的妒忌心所发,自觉身为女同门之长,多年色事乃师,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反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小丫头後来居上,得到大家都不曾有的传授,傲视侪辈,气使颐指。
当然昨夜一统贼秃受惩,也是导致这淫娃不满的一样因素。
阴如花仅看了一眼,未加理会。
不知崔蝶仙是何心意,依旧喋喋不休道:「如花十妹,老姊姊要提醒你一句,在不久以前,恩师曾和十全老鬼打赌,亲口将素棠十妹,赐配了这傻小子呢!」
此言一出,阴如花立刻粉脸变色,急问道:「有这等事?」
最是语音未落,突然古琴铮铮连响,五弦齐断。
同时室内热浪四溢,入目宗岳已昂然卓立,浑身紫焰缭绕,凛若天神,所有的层层烟网,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崔蝶仙首先惊呼道:「这是怎的?」
反是阴如花,不慌不忙,先怒视了崔蝶仙一眼,然後回顾宗岳,幽幽一叹道:「人算不如天算!」
顿又展颜一笑道,「这也足见少侠的五阳神功,果是不凡!」
宗岳冷冷的答道:「不敢当姑娘谬誉。」
这是何以故呢?
原来十绝老魔的独门「十绝五烟罗大法」,完全是一种精神功夫,威力的强弱,端赖施展的人心念集中与否,因此宗岳之所以能安全脱困,从表面看,似乎是五阳神功战胜了五阴真气,但其实主要的还是阴如花被崔蝶仙前来打扰分神所致,不过若非宗岳功力精纯,也不能支持如许之久,出险如此之易。
他们双方都暗中有数,各怀忌惮之心。
阴如花更十分知机,自忖目前绝难降伏斯人,不如放宽一步,慢慢再作计较。
她见文士仪无精打采地出现在窗外,分明任务没有达成,於是立向宗岳微笑道:「实告少侠,贵友要穴乃被家师以五行逆运手法所制,应昏睡十日,并无解法,也毋庸强解,时效一失,便自醒转,照算今天当已痊愈。此番订约,只是小妹意在一分高下,如今看来,暂时谁也难占上风,咱们既然立场有别,不妨多作准备,明年中秋再一决胜负好了。」
宗岳恍悟上当。
窗外的文士仪,闻言马上插口道:「十妹千万别轻易放这小子。」
哪知阴如花却毫不理睬,反轻移莲步走近宗岳,亲切地低语道:「今天诸多失礼,尚请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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