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秀见许敬棠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段公其实也没这般不堪,只是他用的大慈刀错落零乱,结果与我师兄的大悲刀法相感应,唉,此时他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
段松乔平时谨言慎行,话也不多说一句,此时却如变了个人一般滔滔不绝。许敬棠越听越是伤心,但听得真秀这般说,他叹了口气道:师父就算这么想,那也难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们这些弟子都太不长进了,二师弟,你说是不是?
高振武与几个师弟都点头称是。真秀见他们脸上都露出不悦之色,心知他们听得段松乔的骂声,知道了师父心中原来对自己这帮徒弟这等想法,都大为失望。他将那柄大慈刀挂在腰刀,微笑道:列位施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转身便要出门,许敬棠心知他这一走,定不会回来了。他心念忽的一动,叫道:真秀大师,这过又是何过?
真秀一怔,转过头来道:许施主这是何意?他脸上仍然挂着些淡淡的笑意。许敬棠道:昙光除了杀人,还将我师妹掠走,难道这也是悟道么?真秀大师若硬要说这是悟道,那许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此做法,岂不是与妖孽一般无二?
他说是说出口来了,心中却仍然隐有惧意。真秀武功之强,这些师兄弟加一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但这话却又不能不说。
真秀的身体大大一震,脸上却仍带着微笑道:真有此事?
许敬棠道:我等皆是俗人,悟不得什么道理,只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至理,大师纵有大道,我们相信的却是天理。
真秀垂下头,只是沉默不语。高振武看着真秀的肩头也在颤动,心中也有些发毛,向后退了退,小声道:师兄,你别惹毛了他,昙光可是他师弟。
许敬棠冷笑道:他说什么杀人也是悟道,但我只知佛法广大,却不曾广大到可以掳人妇女!
真秀突然抬起头来,微笑道:许施主不必激我,大道亦不违天理,若师弟真个做出这事来,那便是已入魔道,我要替师清理门户了。
许敬棠想不到真秀答应得如此轻易,大喜过望,当即行了一礼道:多谢真秀大师。佛法无边,但天理不外乎人情,大师为弘扬武林中正气而大义灭亲,实是大智大勇之人。
许敬棠说得一本正经,真秀却没有说什么,脸上仍带着笑意,但许敬棠已见他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忧色。
远远已听得江声此起彼伏,昙光跳下马,伸手将坐在鞍前的段纹碧抱了下来放在地上。段纹碧脸色极是不好,自从昙光将她劫来,今天已是第二日了。这两日来昙光马不停蹄,只往东南而行。他的座骑神骏无比,虽不象说书人说的宝马一样日行千里,但两头见日,一天走个四五百里还是绰绰有余。只是段纹碧在家中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苦楚。昙光也因为带着段纹碧,不能快马加鞭地急行,几乎每天都有有追得快的人赶了上来。昙光出手狠辣无比,凡是追到近前的,便一刀斩为两段,绝不留情。
段纹碧被昙光抱下来时,脸上仍带着一脸惧意。刚踏在地上,两条腿却因为在马上坐得久了,站也站不直,身形一歪,便要摔倒,昙光一把抱住她,道:小心。
段纹碧初被昙光掠来时,只是哭个不停,此时哭也哭不出来了,低声道:大师,你杀了我吧。昨天来有四个人追了上来,结果全被昙光杀了,一想到那四个人在昙光刀下断成两截,她已是吓得不敢再哭。
昙光也不回答,看了看前面道:五明塔到了。说完又加了一句:这五明塔是六朝梁武帝时所建,塔高七层。俗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其实七级浮屠有人造,救人一命的事却少有人为。
段纹碧站定了不肯走,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昙光忽然怔住了,呆呆道:是啊,去哪儿?若是将她带回天童寺,师父纵然说过金刚禅可无所不为,也不会答应寺中带一个女子进来的。
段纹碧听他说话没头没脑,脸上却忽阴忽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越来越怕,只想逃开,但一想到昙光如此武功,终又不敢,只是呆呆地站在昙光身边。这时天色将暗,远处有归鸦还巢,啊的一声,昙光忽然抬起头道:段姑娘,进塔里歇歇去吧,明日找个船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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