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各负了一个,觅路迳向大竹河奔去。待赶抵大竹河镇外,已是日轮高挂,天色大明了。
这大竹河总共只有那么一家客店,刁淑娴轻车熟路,首先领头来到店门外,人未进店,老远就望见那匹瘦骨鳞鳞的瘦马正系在大门口,登时惊喜叫出声来,招呼身后的赵文襄与罗文炳道:“你们看,那不是瘦马吗?我猜的准不会错的了!”
赵文襄等也俱欣喜,快步抢进店门,却陡地听得从店里有人高声作歌,唱道:“大梦渺无踪,觉来俱是空;天道有定数,善恶难隐朦,该死的,任它华陀重生,也是难医治;不该死的,虽然斧钺加身,不过皮肉痛。常言道:阎王注定三更死,不肯留人五更天。你纵有通天彻地大能耐,却怎扭得开,那老夫特制的生死笼……。”
这一阵歌声发自内室,徐徐唱来,甚是清晰警人,刁淑娴等跨进店门,骤然听得这一阵歌声,不禁都痴痴而立,听得呆了。
歌声略歇,刁淑娴才轻声喃喃说道:“这不是他还有谁?”
忽然,那内室中又吟道:“……醉乡路稳直颠倒,此行不堪行……店家,快添酒来!”
赵文襄蓦地一跳,三步二步便跨了进去,飞起一脚,将一扇门踢开,果见那房中迎面坐着一人,正仰头狂饮,不是唐百州是谁。
赵文襄喜极叫道:“唐百州,咱们找你好苦,你却在这儿吟诗饮酒,你来瞧瞧,自己的徒弟都快死啦,亏你还喝得下酒去?”
那人嘻嘻而笑,并无半点惊诧之色,举着手中空杯,醉醺醺地道:“啊!你们全来了,太好啦!来,干杯!”
赵文襄一愣,暗忖:别是认错了人吧?那唐百州左眼已瞎,怎的这人竟然双目俱全?但天下岂有长得如此相像的?
他一时拿捏不定,做声不得,忙用目看看刁淑娴。
刁淑娴也跟他同一心思,昨夜在七星崖前,因是黑夜,倒没有十分看清他左眼的情形,如今光天化日之下,骤见此人双目俱全也大大一怔,她一双秀目,尽顾着一瞬不瞬望着那人,同样也做声不得。
其中只有罗文炳从未见过唐百州,自然不知唐百州是什么形像,但他看了那人的狂态醉样,再看看赵文襄和刁淑娴呆若木鸡,不觉也纳闷不已。
那人见三人全都不说话,顿时又仰头大笑起来,口里吟道:“夫妻如陌路,知友成路人。
早知认不实在,又何苦闯我房门……。”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刁淑娴更是一惊,听这人言语之中,仍把自己看成从前的刁淑娴,这不分明表示他正是唐百州?
那人眯着眼又向三人看了半晌,突然一伸手,把左眼挖了下来,向桌子上一放,道:
“前一只眼报师兄,这一只眼报知己,来吧!你们不要奇,拿却了吧!”
刁淑娴骇然不已,身不由己,向后倒退了数步,但她再聚神细看,这才看出了漏洞来,敢情那人挖下一只眼珠,眼眶中竟然不见半丝血渍,敢情那只左眼,竟是假的?想到这里,忙回目瞧瞧桌面上,可不是吗?那只挖下的眼珠,亮光闪闪,真正竟是个精巧的珠子特制,正在桌上滴溜溜滚动不止呢。
赵文襄也看清楚了,张开大嘴,差一些合不拢来,匆匆放下背上的崔易禄,上前将那人一把拉住,笑道:“唐百州,你是什么时候配了假眼珠的,险些连咱也被你瞒过了!”
那人纵声哈哈大笑,用手指着赵文襄道:“谁是唐百州?唐百州是谁?人名如记号,随便胡扯一个,又有何不可?朋友,你也未免大看不穿啦!”
赵文襄一掌拍在他肩头上,笑叱道:“老唐,你他XX的别跟咱们打哑谜,说禅语了,咱们都不是和尚,不懂这些,我且问你,你不是死在贡噶山悬崖下了吗?怎又到了这儿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人又笑道:“生死均有命,半点勉强不来,老天早有定数,凡人怎脱得轮回注定?说穿了,生亦是死,死也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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