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自去笼住坐骑,扳鞍上马,牵回马头,跟在唐百州马后,既不再哭,也不笑,一副壮士慷慨赴难的悲壮神情。
唐百州心里暗笑,表面上也不显露,抖缰催马,果然向南登程,顺大道经奔巴山。
可怜傅小保怀了满肚子鬼胎,一声不响,紧跟着唐百州马后,一路上,唐百州也不理睬他,就好像身边没有这么一个人,他住店,傅小保也跟着住店;他吃饭,傅小保也跟着用饭,但他始终未再和他交过一语,无论住店吃饭喝酒,向来用罢起身便走,傅小保便赶在身后付账。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褴褛,一个华贵,本来已经不伦不类,如今反过来,穿得褴褛的大摇大摆,白吃白喝,穿得漂亮的倒成了副官,跟在屁股后面付钱,这一路行来,惹得多少人在背后诧异指戳,唐百州不闻不问,恍若未见,而傅小保一心要用诚意感动他,使他收自己做徒弟,红着脸仍然照付不误,反正是刁人杰的银子,乐得大把大把花吧!
过了石泉,渐近巴山地区,刁家堡的势力明显的大大增加,像他们这个怪样子,怎能不被人暗中注意,何况,刁淑娴走在前面,沿途都留下口信,唐百州模样特出,最易辨认,傅小保更是刁家堡叛徒,所以,才过石泉,唐百州便觉出身后已有人在暗中跟掇,随时向前面传讯。
但他身负旷世绝学,目的正是要上刁家堡找霉气,哪把这几个眼线人物,放在眼中。傅小保江湖阅历太差,竟丝毫无所觉。
过了石泉,顺汉水南行至紫阳,从紫阳县以后,便要开始进入巴山山区。这一天,两人到了紫阳县,唐百州仍是老样,大摇大摆坐在县城中一家最大的客栈里,并且叫伙计开了上房,准备大睡一觉,第二天进山。
傅小保忙也要了紧邻隔壁房间,这客栈中人也似乎明白他是“蛇形门”中人物,伙计在领他人房安顿之后,便低声陪笑着道:“三少爷,咱们小店也是沾着贵门的光,才在紫阳县做得生意,小的有一句冒失话,不知三少爷可愿听?”
傅小保倒不觉诧异,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我虽向来没下过山,但本门弟兄在这儿的情形,还了解一个大概,你不用担心,只管放胆说。”
伙计满脸堆笑,施礼说道:“多承三少爷看顾,其实小的这话也是多嘴,但咱们既然得了刁老当家管顾,却不能不为刁家堡设想。”
傅小保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伙计突然脸色一整,压低了嗓门,凑身过来,说道:“三少爷,小的听说你老人家在刁家堡闹翻了,前天二小姐匆匆从此路过返山,便留下言语,嘱令本城中弟子,在三少爷到的时候,先行飞鸽传报,要下手擒了你老治罪呢!这话小的本不敢说,但三少爷你既落在小店里,小店里这个生意还想往下做,你老能不能体谅咱们,赏咱们一碗饭吃……?”
说到这里,伙计顿了顿,却没有再往下说,只用一双可怜巴巴的眸子,望着傅小保。
傅小保不解,诧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住你们店里,会给你们惹来什么麻烦?”
伙计又陪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小的也知道三少爷你不过和二小姐顶几句嘴,回山向老当家面前一说,也就没什么事了,但是……”他用手指了指隔壁,低声又道:“你同来那位朋友,他可是贵门中死敌,二小姐路过时早已有妥密的安排,他别家不住,偏偏住进咱们这间店里,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小店本小利薄,却担待不起,三少爷,你老能不能行个好,转言请他换一家店,行吗?”
傅小保听了不由有气,不悦地道:“这是什么话,人家住店给钱,又碍不着你们什么,凭什么要另换?你放心吧,即令有什么事,一切损失由我负责。呶,这锭银子你们先拿去,存在柜上,总该放心了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重约五十两的大银锭,“当’的一声抛在桌上。
那伙计一怔,还没有再说下文,就听得隔壁房中破锣似的嗓子在叫道:“喂!隔壁是那一个混帐东西?钱多了没地方放是不是?丢得满地乱响吵得人打坐都不得安静,精神养不足,夜里怎么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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