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珏笑道:“别嚷,让人家听见,怪难为情的。”
暮色四合,江面上由于白浪反射,光线稍强。
船老大依照夜里行船的规矩,在桅杆上挂了一盏孔明灯。
明霞叹口气道:“多么别扭,天又黑下去了!”
那远远飘来的华丽楼船,也变成了暗灰色。
花喇喇一阵响,柳下的渡船突然启碇开船,箭一般向江心驶来,远远一个老妇人的声调,冷冰冰喝叱道:“糟老头和那两个小子,你们追来做啥?”
明霞却娇声回叱道:“那个追你们!这长江又是你家私产?难道就不许我们赏玩江面上风景么?”
老妇又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个小丫头,乔装易容!”
老妇内功修为深厚无比,发音虽然不大,数十丈外遥遥送来竟如闷雷,震刺耳鼓,巫山二老也大吃一惊。
杜珏目力最强,这时他已望见楼船上面灯火高张,照得江面上红光闪闪,渡船上也燃起四盏琉璃宫灯。
灯光之下隐约可见,那四个宫装的婢女,各各挽起衣袖,纷纷摇橹打桨,她们的臂力十分惊人,竟使船行若飞。
杜珏和明霞都不通水性,又不会摇船划桨,帮不上梢公的忙,巫山二老却久在江面上行走,精通水性。
二老各拿起一根长篙,他俩奋力一点,他们这只船也直驶如箭,顺流而下,转眼已拉近了十余丈。
杜珏留心看时,只见前面船上平放着那乘华丽马车,四匹马系于船尾,车帘已经卷起,车内并排坐着两位妇女。
都是一身雪白锦绣农裳,右面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目光炯炯如电,一张脸却冷酷得宛如一尊雕成的石像。
老妇白衣白裙,盘膝端坐车中,裙子遮住了下半截身体。
左面的是个三十来岁,艳如仙子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清丽绝尘,肤如凝玉,虽是艳如桃李而冷如冰霜,不露一丝笑容,她肩垂下来两条发光的锦带,上面堆起一层五福梅花的锦文。丽人的目光,突然一掠杜珏,虽然相隔二三十丈,杜珏仍然觉出她目光逼射过来,凛凛含着肃杀之气。
杜珏心说:“这两位妇女,一定是武林前辈高手!”
但奇怪巫山二老,竟四目瞠视,似乎在凝神思索。明霞也好奇心生,频催梢公尽速运桨追上去。
对面船上,中年丽人突然向老妇低声细语。
老妇面上死板板的毫无表情,冷哼一声道:“一齐打发回去完事,何必招揽个小娃儿。”
丽人却嘤咛一声“嗯哼”,自车辕轻飘而下,一晃眼间,已卓立船头,她向明霞略一打量,目光中射出异样光彩。
丽人喝道:“快些一齐报上姓名,和门派师承,好给你们个适当发落。”
她又冷冷道:“尔等一意冒犯,本应一律处死,但我不忍不教而诛,初次犯在我手里,还可从轻发落。”
她这一篇话,简直不把杜珏、巫山二老放在眼里,好像操着生杀大权,任何人也应受她处置一般。
杜珏自是忿念不平,巫山二老也不相信,凭丽人和那老妇,就可目空一切,把他们四人一齐拾掇下来。
西门子羽傲然一亮字号,道:“老夫巫山掌门海鸥客西门子羽,这是敞师弟东方旭。老夫等乘兴泛舟夜游,并无冒犯之处,夫人何须动怒!”
二老以为亮了字号,沿江一带,三帮九会,谁不尊敬几分,不料夫人二字,却无意更触怒了那位丽人。
丽人怒叱道:“什么夫人太太,信口雌黄,罪加一等。我倒听说过长江上游一带,有你这两号虚有其名的人物,可惜井底之蛙,还数不上武林二流货色!巫山派原不配自立门户,姑念你等素日尚无恶迹,从宽惩处就是了。”
丽人的口气,的确气焰万丈,使人万分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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