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侃侃而言,显然这番话,一字一句,早暗中斟酌过多次。
罢了罢了!李赤雷将李歆荣手一拖,道,歆荣,去给大哥磕头认错,过去的事,再也不必提了
李歆荣站那里有一刹那的愤恨神情,却还是依言上前跪拜,李歆严神色庄肃地任他拜倒,在他将要磕下去时,却伸了手去扶起来,故作讶然:自家兄弟,何必行这样的礼?
他携了李歆荣的手,慢步下阶:各位长辈,先前一场误会,而今都不必提了。我李歆严今日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便是有对我李歆严一人不满,或是想要取而代之,只要光明正大,不弄些有损家业的阴谋,我也决不挟私报复。若违此誓,我子孙后代必将互为荼毒,绝门灭户!
他毒誓发得情真意切,然而李赤雷听着,神色却忽然变得异常诡异,道:你姐姐当年当我发过毒誓,决不会加害二哥,若违此誓,必被至亲之人以利刃穿身这誓言,似乎是应了呢?他笑得有些森然,你也需小心一二。
言罢,他拉着李歆荣,推了院门,大步去了。
余下赤岚赤云赤电三人,彼此对望一眼,也觉败局已定,无话可说,上前冲李歆严揖了一揖,便随之而去。这院中骤地空落下来,只余下姐弟二人。此时天光渐敛,一团将满之月钻出云际,将皎皎清辉洒在二人身上。
李歆严步下阶来,向李歆慈伸出手去:姐姐,我扶你一把,进屋说话吧?
他虽问了一句,却也没等李歆慈回话,便将她搀在臂间,扶入了天时阁,将她放置在那张李赤阳生前睡过的榻上。
漱雪安顿好母亲,自会将嘉仪堂收拾好,接你过去。李歆严看到榻上并无被褥,颇有歉意地解了自己那件外衣,铺在床上。
李歆慈扯了下嘴角,道:麻烦公子与雪姨娘了吧?
哪里哪里。李歆严默认了雪姨娘的说法,五日后,陈家的人便来迎亲,姐姐若是身体欠佳,不免让一桩喜事,染了些瑕疵。
喜事?
李歆严侧过头打量着她:姐姐莫非忘了八月十五便是出阁之日?陈家公子染恚,老爷子派了一个如今当家管事的堂侄代为亲迎,前日来的拜帖,说明日便在扬州下船,后天晚上,必然就到了金陵。
李歆慈奇怪地道:你难道没有跟陈家说,我已死了么?
李歆严诧异,道:姐姐分明好好的,何出此言?
然而你刺下那一剑时李歆慈凝视着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李歆严摇着头:那凡铁俗剑,如何杀得了姐姐?若是就这么死了,玲珑无垢,元婴真身,也配称是南释不传之秘么?
李歆慈将眼一闭:你竟不怕我回来杀了你?
李歆严轻笑道:姐姐怎么能杀我?便是一万个想,可
为什么?李歆慈忽然打断了他,你既不愿杀我,我倒不明白了,你大费周章,难道真是疯了?
李歆严似乎倒有些困惑了:姐姐在滇边借那群土司之手杀了二叔,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怕你出嫁后,叔叔们有异心?只是姐姐再如何为我铲除后患,总不如我自己来得好
哦?李歆慈依然追问着,叔叔们虽然各自有些心思,然而二叔一死,他们本已深自收敛你真是为了防他们?你自己也说过,我并无第二个兄弟,这家业,迟不了几日终究要交给你的,你却为了什么?
李歆严默然了一小会儿,忽然站起身来。正如姐姐不能让我死,我也不能让姐姐死。我若要接手李家的产业,要维持与陈家的盟约,都无论如何少不得姐姐这情形你我都一清二楚,然而、然而他两颗瞳子在月色下闪成幽蓝,若我说,我是为了莺莺,姐姐必然是不信的。
李歆慈忽然浮现出想起什么的神情,忽然探入怀中,片刻后,拉出一根胭脂红的丝绦。
他的目光渐渐从错愕转为震惊,向后踉跄着退了半步。
胭脂结(35)在李歆慈的指间晃荡着,她微觉可惜地看着,道:在水里浸过两道,有些褪色了。可惜了,顶漂亮的一根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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