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有虫啊!”吴不赊点头,“回头一定抓一副吃。不,抓十副,打死这傻虫子。”
行了一日,也有三五十里,倒是风不起浪不惊,找客店宿了,第二日一早起程,慢慢地进了山区。人烟渐少,吴不赊紧张起来,弄得拉车的老牛都神经兮兮,但仍然没事。第三天,人烟越少,不过只要过了十里坡,下山就有个大镇子。过午无事,眼见就要上坡,吴不赊把老牛屁股催两催,十里长坡一阵风,提着的心也慢慢顺了。前面突地人影一闪,跳出三个人来,吴不赊心中猛地一跳:“来了。”
那三个人,最前面一条黑脸大汉,五大三粗,粗壮有力的样子,后面两个熊点儿,一瘦一胖,手中都提了大刀片子。那黑脸大汉舞个刀花,扬声道:“此路是我开,收费发横财,敢说一个不,管杀不管埋。”
“只是仨剪径的?”吴不赊心中疑惑,缩着身子不敢动。黑脸大汉三人见他缩成一团,后面车上就两小屁孩儿,也懒得发威了,直通通走过来。胖子把大刀片在吴不赊脖子上一架,黑脸大汉两人就去车上乱翻,越青青搂着越小虎缩在车角,自然也不敢动。
越御史是清官,越家姐弟自然没什么钱,越青青包袱里就几件衣服,越小虎包袱里却是几本书,那是越御史的遗物。瘦子是个好睹之人,没翻到钱却翻到书,“书”与“输”同音啊,便连呸两声:“呸,呸,晦气。”抓起书就要扔。越小虎急了,一把抱住他手:“我爹留给我的,不准扔。”
“小崽子,想死啊!”瘦子大刀片一扬,越青青吓一跳,忙抱住越小虎:“小虎,不要动。”
她声音娇嫩,瘦子斜眼去她脸上一瞅,嘿嘿一笑,对黑脸大汉道:“大哥,这妞还有两分姿se呢,卖到窑子里,至少也要二十两。”
“嗯。”黑脸大汉点头,“咱哥三不能白跑一趟,这次的酒钱就着落在这小丫头身上了,带走。”
“好嘞。”瘦子伸手去扯越青青,“小妞,跟大爷走,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夜夜做新娘,快活得很呢。”
“不要。”越青青死命挣扎。
“不许碰我姐姐。”越小虎人小,倒有两分虎气,又踢又打。
吴不赊缩在一边,一直在心里暗拨算盘:“好像真是三个劫道的,要钱不要命,这是规矩,失点财没关系。不过这三毛贼一身土气,乡下土匪,没见过世面,说不定不守规矩,财也要命也要呢?那怎么办?撒腿就跑?回去就说碰上了汪国丈派出的杀手,越家姐弟都遇害了,我是死里逃生?赵老秀才肯定信,最多痛骂奸臣,到成全了我的名声——。”
吴不赊左右没想清楚,不料三劫匪搜不到钱也不要命却要把越青青抓了卖窑子里去,眼见越青青虽然拼命挣扎,究竟人小力弱,给瘦子扯着手臂拖出了车子,哭叫挣扎,清秀的小脸胀得通红,可怜巴巴的眼光正向吴不赊望过来。四目一对,吴不赊脑子里突然就昏了一下。
什么叫昏了一下呢?要承认,吴不赊已经足够精明,足够卑鄙,足够无耻,脸皮也足够厚了,反正平安老店厨下的大菜锅也不敢和他比厚度,但吴不赊有一个无法克服的毛病,偶尔会黑血上头,冲动,不理智。这是年轻人固有的幼稚病,他自己也知道,也下决心要改,但每每事到临头,却又忘了。
这一回又是这样,头一胀脑一昏,幼稚病犯了,忽地一指:“有老虎。”
他幼稚,那胖子却是个傻胖子,竟还信了真,吓一大跳:“哪里?”扭头乱看。
吴不赊随身带了一把短匕,逮着这机会,反手抽出,猛地和身往胖子身上一扑,叫道:“在那边。”他左手搂着胖子脖子,右手短匕正对着胖子心脏,借着扑下的势头,一刀捅了进去,直没至柄。
胖子“啊”的一声叫,踉跄后退,吴不赊左手始终死死搂着他,随着他的身子往黑脸大汉靠去。黑脸大汉和瘦子也给吴不赊那一声吓住了,原来早几年这十里坡确有一头老虎,这两年虽说不见了,但虎名在外,所以三贼都信了吴不赊。黑脸大汉和瘦子正往四周乱看,吴不赊带着胖子撞到了黑脸大汉身上,抽出短匕,一刀捅进了黑脸大汉的心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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