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云飘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瞳就有气。于是乎,理也不理他,迳自走快。
云飘则维持同样的速度,不疾不徐。
铁毅走至云飘的身边,沉声说:“不去安抚?”
云飘摇头,“师兄,你呢?”
“………”
云飘回头看去。
梦幽音远远落于他们身后。
铁毅没有回头。毅明白。然而,毅并不能够──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真的好么,师兄?”云飘问。
铁毅默然。
云飘也不追问。他另开话题,“师兄记得师父出现的时候──”
“有古怪。”铁毅想也不想,回答道。
“嗯…我也做如是想。”
铁毅点头。
“莫非,我们一直来以为的‘天迷大道岭’,也是阵势的一环?”
“有──这个可能。”铁毅边走边答。………师父现身之际,周遭环境赫地迅速变易。
确实颇有诡密。………而更奇妙的是,毅居然见到一条短短的曲径,以及一间草茅盖成的小屋。………师尊就站在门口,隐隐忽忽,直像置身蒙蒙烟雨………
“毅师兄,我们一直以为‘天迷大道岭’是处小山丘,是真实的。不像其他人眼中所见,尽是空山灵雨、漫无边际的虚幻之影。可这个信念,如今也该动摇。他人所见,不是真实。而我们所曾经确切认知到的真实,似亦非真实。也或者,我们那日所见,才不是真实。
究竟什么是真实?是我们以为的?还是我们所见的?真实到底存不存在?是否只存在于师父的心?而师父又为什么要──瞒我们!?”
“师父他──唉…”铁毅沉默好半晌,才续道:“也或者,根本没有真实。”
“连布下弥天大谎般阵局的师父,也是这样么?”
“嗯。是罢,我想。”
云飘眼底蓄满浓厚愁绪,看着铁毅。
铁毅近乎喃喃说道:“飘弟,你可记得师父所言,设阵之法首要注重的事项?”
“未曾或忘。第一事项乃‘阵之为阵,谋可人定;若论其局,仍由天成。’”
“便是了。”铁毅对云飘道:“师父他老人家早就告知,所谓阵者,便是以物设局,让人不知不觉间,跌入阵的暗示之中,而执迷难破。当然,大智慧者或许一眼便可尽勘。然而,我们俩还不到这样的境界。”
“所以,师兄的意思是,我们或者该这么想,局是阵的质量。而阵当然就是局的重量。
因为铺排、架设等等,让得以天地万物组成的阵,与重量多层次的结合,为局的存在,埋下最直接和确实的途径,而酿出最强的质量。”
铁毅若然有思,“正是。便如人生与梦。梦是人生底看似最轻盈的存有。然则,它却是最大根柢──人-生-的-质-量。没有梦,人生仅是一场无意义,不停消耗的沉重;于是,徒然地浪费躯体这块肉的重量,直至死矣。阵就像是人生。人生缺少梦,就像一个失去天成之局的阵势──便等于人没有灵魂。最轻的,反倒最重。抹灭轻,重将变成虚幻一方,而非真确落实生命的某种起端与尽头。在阵与局的关系之中,似亦存有相当的智慧谛悟。”
“师兄这段见解,精辟甚极。相信已为阵局之说──嗯,等等。”
“………”
“如果轻与重的概念,能和武艺结合的话──”
铁毅忽然停下步伐,目光炯炯而亮,瞬忽间,整个人予人一种像是要消逝到幻虚彼方的奇异感。赫然,他劈出一拳。结结实实的一拳。彷佛一整座大山压下的一拳。然而,这一拳,劲势到了最后,竟奇妙地化若鸿毛般轻浮。
铁毅正拳挥尽──
空气一阵天惊地动似的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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