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究竟是否真的一如表面上所见?
──天晓得!
总而言之,宇天伶成了[夫人]。
无可疑怠、亦是独一无二的[夫人]。
优雅而闲然、十分熟悉的脚步声,在房门外,轻轻漾扬。
不久后,便响起敲门声:“叩、叩!”
宇凌心眉头那紧密纠结,恍若瘤块的肉团,一下子褪尽。纹路在谎言之内。
他抽开右手,姆、中指相扣,运劲一弹,一股凝劲,油然飞出,震开房门。
“娘子,请进!”他说。
门外。
款款然的,一个身影,游了进来。
好一个绝世容姿的美人!
一头柔顺乌黑长发,挽起于顶,扎了髻;彷佛空谷底的一株奇花异卉,幽然地仰望着天际。灵山飞雨盈盈流荡的秀庞,细致得像一股股交织的温润的光泽。好若蝶舞之姿的樱口,曼妙依悬于其所在部位。挺鼻的直线,一如长空的一线透蓝,深然而压倒式的绝对着。而一对眸,更似揉融谷间的凄迷、峰端的辽远,组媾成一副既乱晕,却又澄然的天与地合欢之景。………是这么样的一个女子。
月光大片大片的泼了进来。
密-室的崩解。
宇凌心瞬忽间立起来,迎前,搀着宇天伶。
宇天伶很自然的将一对润泽光纤的皓腕,挂在宇凌心的手臂。
宇凌心左手在身后微一拂。门受劲一引,合上。
“娘子,这末夜了,如此清冷,怎么还起身?若是着凉,可怎么办才好?总得护着肚底的骨肉啊…”温温和和的语声,比雨露还晶莹还轻透。宇凌心动作之温柔的,将宇天伶扶至一旁椅上。
宇天伶大腹便便。流云逸摆的裙裳之下,高高隆起。离临盆日,似已不远。虽则如此,她看来依然光丽、依然动人非常。关乎宇天伶有孕之事,亦为近日武林的大事之一。尤其,【朱大家族】更大肆为这还未出生的婴孩,举办个三天三夜的“祈生会”。希欲这即将来到世间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因之,这还不具备“生命之实质”的小人儿,可说是备受瞩目──或者用三千宠爱集一身,来称述之,亦未尝非是适宜的。
宇天伶娴静宛似空中楼阁的一尾归燕,安逸而宁谧。她说着:“不碍事的。产婆也说了的,偶尔起身走动走动,对胎儿有相当好处的。倒是夜深了,相公又怎么不入寝?”
宇凌心亦坐了下来。“嗯,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完。再一会儿,便能睡了。”
“相公,是否有心事?看你近来总是眉目深锁的。有什么事不妨说出。虽天伶也许并不懂得相公的难处。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或者,天伶亦能为相公参详参详出什么法子来哩…”
宇凌心笑着摇了摇头,“没的事。只是近来江湖诸多琐事烦心。并无什么心事。让娘子挂虑了,真是──哎、哎,我这个丈夫,可相当不成材,总使娘子替为夫操烦啊…这真是──”
“耶…相公这是什么话来的?天伶可是你的妻。不操烦你,为谁操烦来?何况,天伶肚里已有着你的血肉──正所谓‘血肉连心’,不是有这么样的说法吗?就算不想为你心烦,亦不能够。不是这么样吗?”
“是。是。娘子说的是。是为夫失言了。娘子恕罪则个!”宇凌心赔罪道。
宇天伶斜睨了宇凌心一眼。随即转开了头。神情似笑非笑的。她说:“有时,天伶真觉得,相公与我分外陌生呀…总是隔着千层雾、万重纱似的。朦胧胧的,像是对生人般对着我。唉…相公你究竟──”
“没这回事。娘子多虑了。”宇凌心不待宇天伶说完,便截断她的话语。
“是吗?”
“当然是的。为夫又怎会欺瞒娘子?”宇凌心正视他的妻。浩浩然的。无尽之势。只是那一份坦荡之后,却有着确实的抑郁,在闪动着。彷佛一个孤单的国王,独对着空无一人的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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