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因为自己顽强的意志,最终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这是不是最可笑的悲哀?
索利芒斯……再见面的时候,我就成为丛林里的掠食者了吧?
希亚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弯下腰去。念及月光大会的刹那,她腹中一阵剧痛。
离她最近的兰戈未及思索地扶住了她,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恶狠狠交撞——
这不是你的机会!
我仅仅出于关心!
但两个人还是一起微笑起来。
兰戈恭敬有礼地发问:“陛下,怎么了?”
希亚镇定地回应:“没什么——一不小心,似乎生产了一个孩子。”
斐迪南不认得它,但是在古老的东方,在一个叫做“明”的国度,那里黄色皮肤黑色眼睛的人们代代相传,都以这种圣兽为民族的守护神,为自己的祖先。
暴雨,天塌地陷一样的暴雨。
雨林中的雨来得总是快的,但这样的下法还是很少见,不要说什么雨点雨帘,简直就是天上的洪水挟裹着霹雳降临人间。浑黄的水幕裹在浓烈的藤蔓上,大块的黄,大块的绿,大块暗红明紫的闪电,定格在混沌了的天与地之间。
斐迪南的金发被暴雨冲得向后,露出了光洁宽阔的额头,还有一双虽然微微眯起但是依旧安静的眼睛。
他回头,声音在那样的喧嚣里显得孤独:“红?”
雨太大,好像有了重量,红的身子在摇晃。她试图跟上斐迪南的步伐,但脚下小水洼中的淤泥也不知有多深,一步踩下,扶着树干才能艰难地拔出脚来。她脚下猛地一陷,惊叫一声,不假思索地一把拉住了斐迪南的手——那是落叶形成的一个腐池,仅仅陷到大腿,就停下了。
斐迪南回过头。东方少女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狡黠的喜悦。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个女孩子想要拉住自己的手,已经很久了。
握惯了炽天使之剑,此刻只觉得红的手瘦小得几乎可以一搓便成为齑粉。斐迪南微笑,俯下身子,要拉红出来。
红伸出双手,那是一个类似于“抱抱”的动作,有着孩子般的无赖。
斐迪南双手托在她腋下,轻轻一拔,就把她拉了出来。他的手触着她瘦削的肩骨,生出一声叹息。
红沉默了片刻,稍纵即逝的调皮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的双手安静地打出手势——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斐迪南摇摇头:“他那样的人……塞壬说过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怎么肯违拗自己,去顺从一个女人?”
红看着他。斐迪南觉得这个少女安静得像一滴水,无论落在眼里还是落在心里,都舒服熨帖,他几乎不用看红的手势就明白她要说的话,继续向下解释着:“但我知道,他是在乎的,不然……他怎么肯约束那群魔鬼不去骚扰活人的村子?也许他在乎的只是他的孩子……呃,谁说得准呢?但是不管怎么说,塞壬今天生产,我总是要过来一趟才好呢。”
红笑了,鼻子微微有点儿翘。这个男人还是不明白人心——梅迪纳一定恨透了他,没有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生产的时候却有另一个男人守在外面,多好的朋友也不行。
红比划着——我和你打赌,他一定会跟来,你信不信?
斐迪南点头道:“我信的,小巫师,你无所不知,我怎么敢和你打赌?”
红的眼光骤然黯淡了下去,就好像那个会笑会顽皮的小人儿一下子缩回了内心,她又变成了那个通灵的哑巴孤女——默然,沉默,沉默。
又是一个光球般的霹雳——水在慢慢上涨。这里离亚马逊河还有段距离,但是这样大的雨再持续下去,这一带迟早会变成河道。
红的手忽然弹跳起来——不对,这雨下得不对劲!
斐迪南也反应过来——这样的大雷雨应该不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他抬头看天,漆黑得像山峰一样的乌云,雪亮的电在里面纵横,一寸寸压下来,看上去,雨林最高的乔木几乎被压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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