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行,要想活得长久就必须让人敬畏。他看向吴戈,微笑着说:本来我可以不必如此小题大作兴师动众。但是,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和方法。我不能让你开一个坏的先例。我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逆我者一定要亡。百十年来,浙闽两广的大船主没有一个能旺过十五年。所以我一定要小心,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不能让你这样的人动摇了他们对我的信心。
吴戈摇摇头:你不是风。因为风不会死,而我们都会死。或早或晚,没有分别,就如这落叶般融入泥土。
徐仁秀点点头:所以我才要更小心,你不怕死,而我却怕得要命。
夜色渐渐降了下来,河两岸的人家纷纷点起了灯火。十来盏大灯笼高高挑起,照得小楼里外一片光亮。
吴戈静静地看着徐仁秀旁若无人地品茶。跟他上楼的共有七人,楼梯上还立着七八人。这七人中又有两人离徐仁秀最近,一个中年汉子,个子不高,双手却极长,满面愁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深浅;另一个人衣着怪异,秋天仍穿着一条犊鼻短裤,上衣也花花绿绿,双耳穿着大大的耳环,腰间挂着一柄弯刀,吴戈知道一定就是那个叫孛罗黑的暹罗人。此人相当年轻,面目姣好,皮肤白腻,与南洋黑肤厚唇的昆仑奴大不相同,倒象是江南的女子,但眉眼间满是戾气,手不时摸上刀柄,跃跃欲试。
楼外静候着的人们仍立在风里,一个汉子伸手胡乱摸了摸身边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头道:有点儿冷是吧,二豹子,你怕不怕?
那少年掩不住的一脸兴奋紧张:阿爹,我才不怕呢。你当年不也是十五岁就砍码头了吗?
汉子大咧咧地一笑:就是,从福顺里到长清街,
那少年打断他接着道:哪个不知道你铁棒方三的韦驼杵一棒打倒三个河南侉子啊?
阿爹,你到底打死过几个人?
那汉子沉吟道:十一个,还有一个打断了脊梁不知道后来救活了没有。
阿爹真是厉害。
父子俩相视一笑。少年又道:我们一两百人就砍楼里的一个人,这是个什么人啊?我们这样好象不太够义气吧?
汉子摇摇头:管他什么人,反正有银子拿,咱们到时候砍过去就得了。
远处一道焰火嗖地飞上了天,在暗夜里红得分明。一个汉子冲上楼对徐仁秀耳语几句。吴戈心中一凛,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之快。徐仁秀点头,看向吴戈道:我二哥没事了。我这里好手如云,就算你是是温侯再世,存孝重生,今天也活不出这座河房了。
他下巴轻轻一抬,那五个汉子应了一声,就围了上来,楼梯口也跟上来几人,准备接力再上。
吴戈右手是那柄爪哇刀,左手一柄更短的尖刀,都是从宫虎臣那儿夺来的。本来他更擅使长刀,但这里地方狭小,短刀更便于肉搏,而且刀轻,节省体力,就更有效。
他往屋中心一立,沉声道:想取吴某性命的,来吧。
五个人吆喝一声四面扑了上来。吴戈一低头,闪过了一柄雁翎刀,两人一换身,他右手的反手刀就在这人腰上勒了一刀。他一刀得手,举手架开了一柄鬼头刀,敌人力量甚大,震得吴戈虎口一麻,两人的刀都给崩开了一个大口子。他立刻身子一转,倒退两步,背心撞进了一个使剑的敌人怀里,左手的短刀同时从右胁下刺出,那人一声大叫,上腹已被刺中。这时另一人的铁鞭正拦腰扫来,吴戈左手弃刀,将中了短刀的敌人牢牢拉住靠在背后,身体一转,敌人这一鞭正打在使剑的这人背上。吴戈手一松,将背上的人放开,一转身,大喝一声,爪哇刀脱手掷出,噗地一声将一个使三截棍的右肩一刀穿过,夺地一声将那人钉在了身后的墙上。这时鬼头刀又从右方劈来,吴戈一侧身,将刀让过,那人回手正要收刀,被吴戈左手一勾抓住了手腕,右膝上撞,只听得无比骇人的喀嚓一声,那人的右肘便象根一根木柴般被折断了。吴戈顺手夺过鬼头刀,一扭身又闪开了一记铁鞭,在对方力量方尽之时,刀尖在铁鞭中间一挑,那使铁鞭的拿捏不住,铁鞭呼地倒飞上去,这人只来得及一闪头,铁鞭已经打在他左肩上,他一声惨叫倒了下去。吴戈打倒五人,一抬头,又有六名敌人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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