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玄微微一怔,双眉微耸,意似不信,顿了一顿,道:“那种淡泊恬退的胸襟,只有令堂才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自当别论。”
华天虹暗暗想道:江湖三派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乃是人所共知的事,华某何人,你倒挑激起我来了。
他想得虽然明白,但杀父之仇,终是切齿难忘之事。他忍了一忍,终于沉声说道:“任当家的提起此事,必有用意,华天虹虽然下肖夕父仇尚不敢忘,任当家的有话直讲,倘有相需之处,不才愿供驱策。”
任玄微微一笑,道:“一代豪侠之后,果非常人所及。”他容色一整,接道:“令尊死在通天教的天乙贼道手上,令堂不提此事,想是提防你一时冲动,贸然前往报仇,在送一条性命。”
华天虹钢牙暗挫,忖道:好贼道,原来是你!
这任玄是一派首脑,纵是挑拨离间,亦不能凭空捏造,所以华天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但他心头虽是恨极,神色却是镇定如故,道:“家母的见地,果然高人一等,想那天乙子乃是通天教的教主,其人武功既高,教下门徒又广,我技艺浅薄,人单势孤,倘若妄逞血气之勇,只身前往寻仇,不但在送一条性命,画虎不成反类犬,倒教天下英雄见笑了。”
忽听下首席上,有人冷嗤一声,道:“贪生怕死,空负盛名。”
两句话讲得声音很低,只是在座之人耳目锐利,人人听得一清二楚。任玄面庞一转,冷冷哼了一声,霎时,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华天虹目光微转,看出讲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络须绕颊的中年男子,暗忖:此人冲动而无心机,一旦有事,我先向他下手。
忽听任玄干笑一声,道:“华公子,若是旁人,此仇确实难报,但就华公子你来讲,却也未始无望。”
华天虹抱拳当胸,道:“若是任当家的鼎力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必当有以报之。”
事关父仇,他内心怦怦乱跳,外表却不慌不忙,镇静逾恒,只是任玄久走江湖,阅人无数,岂有看不出他的心意之理、但对他这临事从容,谋定而后动的本领,亦不禁暗暗心折。
只听任玄道:“天乙贼道野心勃勃,妄想消灭群雄,独霸天下。嘿嘿!他小觑了白啸天,也小觑了我任玄!”
华天虹暗暗忖道:“这江湖局面看来鼎足三分,颇为平静,原来波涛暗涌,争斗早已开始了。”
他心头在想,口中却说道:“常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静极思动,也是人情之常。”
任玄暗道:好小子,满口陈腔滥调,倒似一个老好巨滑的劣顽。他微微一笑,道:“华老弟讲得不错,天乙贼道处心积虑,梦想风云会与神旗帮先行火并一场,哼哼!岂料白啸天与任玄都是执拗之人,咱们偏要捐弃私嫌,联手合力,先与那贼道斗上一斗。”
华天虹浓眉一轩,故意岔开话题,道:“风云会与神旗帮疆界分明,河水不犯井水,任当家的与白帮主之间,有何私嫌可言?”
只见任玄嘿然一笑,脸上杀机一闪,道:“老弟忘了犬子被人谋杀之事?”
华天虹惑然道:“在下愚笨,不识任当家的言中之意。”
任玄狞笑一声,道:“任玄早已调查清楚,那杀死犬子的凶手,不是通天教的弟子,而是神旗帮的属下。”
这几句话讲得沉重有力,字字清晰,华天虹惊疑不胜,几乎酒杯脱手,翟然站了起来。
但听任玄道:“华老弟一直以为那紫衣蒙面的女子,是通天教的弟子么?”华天虹如堕五里雾中,点了点头,道:“这一桩谋杀案,当真是巧妙极了!”他脑中念头一闪,问道:
“任当家的查出那紫衣女子是谁?”
任玄阴骛骛一笑,道:“华老弟不是亲眼见过,那凶手酷肖白君仪?”
华天虹脸色一变,道:“任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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