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浑法师又是一揖,道:恕老衲眼拙,施主如何称呼,有何事要上台讲,敬请赐教。他心中越是疑惑,口上越是慎重。
那独目人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在下盛君良,忝居三圣教夜枭堂堂主之位。来得匆忙,来插炷香的银子也没带,大师见谅。这人说话极为轻浮,脸上的笑容飘忽不定,让人无从捉摸。
智浑和尚闻言却是一惊,他素知三圣教各职向来是要凭本事取得,只要武功、智谋超人一筹,无论是刚入教的弟子还是十恶不赦的恶徒,都可当上要职。这盛君良现是夜枭堂堂主,必有过人之处,当下沉吟道:老衲对前堂主甘祈福素有耳闻,甘施主如今还好么?
盛君良笑道:大师请想,他好好的我还能当上堂主么?甘堂主已于四年前过世啦。他说起甘祈福过世时,脸上殊无悲戚之意,台下群豪中不少人心想:这人连半点同门之谊也没有。实际上他们却误会了盛君良,因三圣教教主辛一羞向来教众教徒道:死即是归。死这一字,对三圣教徒而言,并不是悲伤之事。
智浑大师道:阿弥陀佛,不知盛施主有何赐教?
盛君良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今日率夜枭堂下十名教徒拜访贵寺,是为了了结一桩旧年恩怨。大师召开金针大会,正好为在下提供了一个良机,不然那两个贱人还真不好找。这里先谢过了。抱拳一揖,再抬起头时,独目中闪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望向百草和尚。
莫之扬从盛君良自报家门起,就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等他说出这番话来,忽然想起这人是谁,暗道:冯践诺与齐芷娇莫非也来了么?扭头向人群中看,却见最后一排三三两两站着十个灰袍汉子,胸口上绣着一只猫头鹰,衣饰正是脑海中抹不去的三圣教徒模样。他心中不由得一震,双手微微发抖,暗道:三圣教飞扬跋扈,果然没将世人放在眼中,区区十人,便如此猖狂!莫之扬轻轻拨开人丛,挤到第一排人群之中。
只听盛君良道:百草和尚大名远播,在下今日才得一睹尊颜,幸甚,幸甚!百草和尚望着盛君良,大声道:老头子耳朵不大好,你说什么来着?莫之扬知他会装疯卖傻,不由暗暗好笑。
盛君良一丝笑容慢慢收敛,独目放出凶光,冷冷道:听说您老人家最近收了一个得意弟子,不知是谁有这么好的福分?
百草和尚抠抠耳朵,嘟哝道:什么陈皮甘草白菊?这三味药都是祛虚火抑炎症的,但有一样,用药期间不可生气,否则炎火克制药性,病则加重,切记切记。
四周众人见状,大都失笑。莫之扬暗中扣好两粒铁豆子,只要盛君良动手,便要撒豆成兵,跟他斗上一斗。他正在全神贯注观看场内情景,忽听耳旁一人轻声道:七弟,可想煞二哥啦。莫之扬一听这人声音颇熟,扭头看时,见一人眼大似鸡蛋,一张黑漆漆的脸上胡须虬结,不是八臂黑熊班训师又是哪个?
莫之扬大喜,一把拉住班训师右手,低声道:二哥,你怎的也来了?班训师笑道:咱们本就是野狗一般,哪儿不能来?七弟,你瞧瞧,那都是谁?莫之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越看越喜,见快刀小妞张顺、驼象方不圆、秃翅斗鸡罗飞都站在一个角落里。莫之扬挤出人群,与兄弟们相见,自是一番热闹。莫之扬见单江不在其中,问起情由,众人脸色一齐黯下去,快刀小妞道:单大哥在老风口那一役中伤重不治,已经跟咱们弟兄永别了。七弟,你那日找到雪儿妹妹了么?莫之扬呆了一呆,泪水潸然流下,想单江之死、雪儿失踪皆是三圣教所赐,不由切齿道:三圣教,我与你势不两立!班训师忽然低声道:那盛君良果然有点邪门!众人一齐噤声,转眼去看场内。
只见盛君良缓缓提起手掌,脸上乖戾之气愈来愈重。说也奇怪,他整个人皮肤十分白皙,一双手掌却透着一股乌气,望着百草和尚,冷冷道:你那徒弟是不是叫冯践诺?他带着那个女子是不是叫齐芷娇?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似从独目中冒出,连瞳孔都一张一缩。
只见百草和尚眼睛一瞪,向前一步,张嘴道:肠绞痛?那可是急症,非快治不可!众人一齐哄笑,盛君良大怒,喝道:老匹夫!右掌上提,左掌下压,冷哼一声,向百草和尚拍到。百草和尚偏是不会武功的,见他双掌拍来,竟不知躲闪,眼见这一掌便要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莫之扬惊呼一声,左手中、无名指一弹,两粒铁豆就将弹出。忽然之间,手腕却被压住,快刀小妞道:七弟,不忙!莫之扬一愣,但见场中黄影一闪,智浑大师已闪到百草和尚身前,袍袖一挥,卸去盛君良掌力,拉着百草和尚向后退了两步,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可知,敝寺今日举办金针大会,旨在普救天下苍生,施主如此一来,却是与敝寺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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