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袍长者叱道:钊儿,不可胡说,万合帮与咱们家是老交情了,江湖朋友谁不知道?你这话不怕惹人讥笑。只是秦谢那小王八蛋不好。
只这几句话,梅雪儿便打消了溜走的主意,心想:今日是怎么了?竟能让我一下了遇见阿之哥哥的五个老相识。这穿紫袍的是席倩姐姐的父亲,那个蓝袍的定是宁为民了。这个青年叫钊儿,那么自然是金童宁钊无疑。他背后骂阿之哥哥,须怎样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才好。装作若无其事,提了水桶来到溪边。却不忙打水,见倪云成、尚明白也进了板棚,心中一动,登时有了个主意,从木桶里将衣物取出,把空桶扔进溪中,叫道:哎呀!不好啦!
宁钊听到喊声,道:我去看看。奔到溪边。梅雪儿哭道:水桶冲走啦。宁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木桶顺着溪流向下冲出了十几丈,当即一提袍襟,踏着溪中卵石,水花啪啪溅处,已捞起水桶奔回来。梅雪儿拍掌道:公子会把戏。多谢,多谢!宁钊一向气傲,见梅雪儿虽然面有伤痕,但一笑之间,憨直可爱,听她赞赏,不由得心中喜悦,道:姑娘,你歇着,我来提水。汲了满满的一桶水,便向坎上走去。梅雪儿抢过去抓住桶柄,道:那怎么成?我自己来好啦。这一挤搡,桶中的水洒了出来,淋湿宁钊袍角鞋面。梅雪儿慌道:对不住公子,我帮你擦!伸手在宁钊腿脚上乱拂。过去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宁钊是世家公子,给这质朴村姑伸手在腿上乱擦,一时慌了手脚,连道:不用,不用。斗然间双腿环跳穴一麻,惊道:怎么?梅雪儿双手不停,啪啪啪点了他全身几十处穴道,哑穴也在其中。宁钊枉自一身功夫,却半分也使不出来,摔倒在地。
梅雪儿拍拍手,伸脚踏在宁钊身上,低声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对付你?只因你说的乌合帮帮主,便是我的我的说到这里,心中一酸,凄苦之念油然而生,又霎时变成愤怒,伸手拔出宁钊的佩剑,森然道:我挖了你的双眼,割了你的舌头,教你再不能狗眼看人低,也教你再不能背后说人坏话。至于本姑娘么,悄悄溜走,让你爹爹煮茶给你吃罢。她在三圣教住了好几年,身上染浸了不少乖戾之气,当下提剑便要向宁钊眼窝刺去。宁钊又急又怕,浑身大汗淋漓,偏偏哑穴被点,连喊一声也不能。
正在这时,忽听板棚门响,出来一个人。梅雪儿透过树枝看去,原来是尚明白。
词曰:又见新燕来,杨柳晚霞,寂寞愁难解。望断天涯春风在,缕缕春风人无奈。年华消尽不足惜,可怜离人鬓发白。持杖荒山老,久立荆扉开。拾取残花和泪葬,只有相思无处埋。
却说梅雪儿正待动手挖宁钊眼珠,见尚明白向溪边走来,眼睛一转,又一个主意上了心头。她抱起宁钊跃上溪旁一株乌桕树,那树依傍溪岸而生,树干歪斜,枝条几触溪水。她把宁钊扶坐在一棵树桠上,将剑塞进他手中,攥紧握实。
尚明白来到溪边,只见到一只木桶,奇道:咦,人呢?忽听头顶上树叶簌簌,他是练武之人,分外警觉,呛的一声,刀在右手,沉声道:是谁?忽然间一人从树上扑下来,半空中挺剑向自己刺到。尚明白心中大惊,挥刀去挡,哪料那人手臂忽的一松,剑已没在溪中,跟着直扑下来。尚明白一刀没挡到剑上,却直没入那人腹中。
那人是谁?宁钊是也。他给梅雪儿推下树来,身不由己向尚明白扑去,瞧尚明白出刀的手法,已知不好,果然腹间一凉,半截刀头悉数捅进。血箭一出,穴道自解,啊的一声,躺倒在地,指指尚明白,又指指乌桕树,咬牙道:你你一口气接不上来,腹中逆血顺喉涌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尚明白见误伤了人,心底下冷气直冒,却愤愤道:阁下是谁?武功如此不济,却要暗算于我!宁钊哪里还能答话,喷出一串血沫,伏地气绝。尚明白兀自明白不过来,提着血刀呆若木鸡。忽听头顶树冠上一个女子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树叶哗啦啦响动之处,那女郎跌了下来,连声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屋内席安宾、宁为民、倪云成本都默然,听到喊声,一齐奔到溪边,见这情景,均大惊失色。宁为民抱起儿子,一探已没了气息,惊得灵魂出窍,叫道:钊儿!钊儿!抚尸大恸,放下儿子,望着尚明白,双眼要冒出火来,一字一顿道:是你杀了我儿?尚明白心下忐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我他这宁为民转向梅雪儿,森然道:你说是不是他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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