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扬运起真气,施运声摄之法,和声道:上官楚慧,你为什么咬我?
上官楚慧双目如同受伤的小兽,瑟瑟道:我喜欢你,傻相公,我才咬你。莫之扬心中一震,柔声道: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咬呢?上官楚慧双目蓦地露出一股狂热之色,火辣辣道:你是我的相公,我却从未如此亲近过你。你的血味道真好,真的好极了!莫之扬吓得差一点被她摄住魂魄,仔细品品她话中的意味,不由得痴了,喃喃道:那时咱们都是小孩子,懂得什么?上官楚慧惧意顿去,笑道:我一直都懂。我多想你永远是那个又丑又笨的傻相公,让我保护你,谁欺负你了,咱们就一起整他、害他。闭上眼睛,脸上神情竟似陶醉。隔了半晌,眼角流出泪来,幽幽道:你为什么要长大?
莫之扬呆呆地望着她,嘴巴张得老大,泪水也流出来,渗进左颊的伤口里,又疼又热,他却觉得越痛越好受一些,哽声道:你太累了,太委屈了。睡罢,想说什么就说罢。上官楚慧让他的摄魂心经制住,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不禁又说道:我和你在观音娘娘面前订了终身,哪怕你再笨再丑,我也永不会嫌弃;你要骑马,我就去偷金童玉女的座骑;你抓进大狱,我就在范阳城外的石洞里陪你四年。我不害怕,也不后悔,别人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可我看到你跟那姓安的丫头好上了,我就恨不得杀了你!她神智被摄,迷迷糊糊,似是已没有了身躯,一个轻灵的影子穿越一切隔阻,想看见什么就看见什么。她忘了自己,但又特别真切地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似乎天地之间一切都静止了,都成了她手中的一幅五彩的拼图,可以任意取舍缝补裁剪,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包括自己与莫之扬。
于是,她用一种自己听来也觉得陌生的声音,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上。我并不想来,可是来了。妈妈生了我,我从小就是看着她那冷冰冰的眼睛长大。偶尔她也会笑,但立即又是冷冰冰的。我三岁的时候,她就教我练武功。她自己认得字,却从不教我学,她说我是上官家的后人,按曲家庄的排行,叫上官六一,到五岁那年,又改成了上官楚慧。我看到六三、七一她们都有爹爹,就问她,她说:你爹爹的名字叫仇恨。等你练好武功,才能见到他。我多想见到爹爹,因此,练武再苦,我也从不埋怨,只想杀了仇人,能见到爹爹。
可是,我练武却笨得很。妈妈就经常打我,打过之后就抱着我哭,哭过之后就又打。我起先怕她打,也怕她哭,后来就不怕了,她两天不打我,我反而觉得浑身难受。妈妈说我是贱骨头,将来什么事也办不成。我本来就不想办成什么事,我只想和小六三、小七一高高兴兴地玩捉虫子、咂甜草根。我练武就是为了能见到爹爹。但小六三、小七一不肯跟我玩了,她们说我是小仙姑,天天喝圣水,将来要变成神仙的。我气极了,就打她们。小六三、小七一都哭着说:你看你多高,我们多矮?你和我们不一样的,大人们都说你是小仙姑!我这才觉得自己长得真高,虽然那年只有九岁,可比好多大人都高了。我觉得好害怕,跑回去问妈妈。妈妈说:你不是小仙姑,你是人。我问:那我怎么和小七一她们不一样?这么高,丑死人了。妈妈哭了,我以为她又要打我,可她没有,只是抱着我哭,后来说:我告诉你,你可对谁都不要说。外面的人多得很,长得都像咱们一样,你一点都不高,更不丑。我说:那我比咱们庄上的人都高呀!妈妈说:慧儿,你要记住,他们都不是人,他们只是可怜虫,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要练好武功,离开这里。我怎么舍得离开这里?妈妈见我不答应,就让我跪下,说: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掐死你,然后跳到苦泉里自杀!我被她吓住了,从此不再和别人玩,只没命地练武。妈妈有个铁箱子,里面有好多书,就教那些书上的武功,可我总是学不会,妈妈就悄悄叹气。
这样一晃过了六年,我十五岁了,长得更高,比妈妈还高,曲家庄的矮子们见了我都要行礼,我却不再爱看他们,他们对我反而更加好。不过,他们都是可怜虫,谁稀罕他们对我好呢。于是有一天我对妈妈说:妈妈,我想下山去了,我的武功不错了,可以去杀仇人了。妈妈好半天不说话,后来她打开那个铁箱子,说道:你的武功算什么?这些武功才了不起。可惜,这些武功只有男人才能练成。只有《四象宝经》上的绝顶神功最适合女子练。我问:那你为什么不教我《四象宝经》上的功夫?妈妈说《四象宝经》让黑道强盗罗而苏、花飘香抢走了。她只记住了前面三页的功夫,画出图来教给我。接着她给我说了十个人的名字,要我牢牢记住。我问那是咱们的仇人么?她说:不错。可是你的武功差得太远,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想法找到罗而苏、花飘香那两个恶人,偷回咱们的《四象宝经》,你照着那宝经练武,三五年后神功准成。到时找一个有本事的男人,你要嫁给他,教他《四象宝经》的功夫,然后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他学这些秘笈上的武功,为咱家报仇。我说道:可我想回来看您怎么办?妈妈说:你不必回来看我了。等你找到夫君,带他到苦泉下找这铁箱子就行了。我虽不懂她为什么说不必回来看她了,但第二天就知道了,原来她带着那口铁箱子跳进苦泉自尽了。我记着她说的话,没有流泪,知道曲家庄再没一点点留恋,就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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