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3)

2025-10-09 评论


    胖汉子摇头道:“若是你真的福气好,就叫咱们快些找到那厮便好。”黑面青年点头道:“二师哥说的是。”话音未落,忽听一人接言道:“狗屁!”船上两人一怔之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那人是接着方才所说,连起来正是“二师哥说的是狗屁”也。

    胖汉子循声找寻,却只见西湖夜色深沉,哪里见到半个人影?黑面青年眼珠转动几下,悄声道:“二师哥,我逗他说话,你射他一箭,如何?”胖汉子道:“只怕射死了他,反而不好查明是谁与咱们作对。”言语间却已把左手缩回袖中,暗暗扣好袖箭。

    那声音笑道:“老夫对广素派一向心仪,哪知今日一见之下,大失所望。江湖之道,虽是讲一个小心谨慎,却终究还要以光明磊落为先,两个不屑小儿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暗箭伤人,不知‘砸锅霸王’倪云成这几年吃了什么料,竟这样调教徒弟?”

    他这话一说,乌篷船上两人均是一凛。原来这胖子姓陆,单名一个通字;黑面青年姓冯名践诺,均投在广素派门下学艺,他们的师父姓倪名云成,江湖送号“举鼎霸王”。此时二人听他将“举鼎霸王”改称“砸锅霸王”,又气又怒,陆通听声辨位,手中机括一按,“嗖嗖嗖”三声轻响,三支袖箭循声射去。只听十丈外的水上传来“啊呀”一声,便再无声息。

    陆通心下有些忐忑,叹道:“走动江湖有三怕:晚间、树林与船家。今日三怕占了两怕,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乱下杀手。”冯践诺点头道:“二师哥说得极是。”

    忽听“喀喇”一声,船身猛地一晃,顿时涌进水来。二人回头一看,叫苦不迭,原来船底不知怎的开了一个大洞,刹那间船舱已进水及半,小船沉下尺余。二人都是在旱地上长大,蓦遇此变,俱都慌了手脚,身子一斜,贴于船帮,紧紧抓住船板,生怕掉入水中。陆通抹去脸上水珠,向湖面喝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算计我们兄弟?”

    右方两丈许的水面上“忽喇”一声,钻出一个人来,正是方才不知去向的老艄公。他吐掉嘴中含的一根竹管,哈哈笑道:“好一手‘袖里乾坤’,好一手‘听声辨位’,若非老夫谨慎,还真要让你‘三箭穿爷’了。”

    陆通冷眼瞧着老艄公,却见老艄公双脚踩着水,似笑非笑,神情悠然自得,脑海之中猛地一亮,想起师父说的一个人来,沉声道:“前辈可是姓陈?”

    那老艄公一怔,搔首道:“腚挨一记板子,心长三个眼子。脸挨一记板子,心又该长几个眼子?老夫去也!”忽地一沉,没入水中。

    远处不知哪只画舫上宵夜的少爷喝醉了酒,高声唱起了当朝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只听那人歌道:“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那公子哥儿歌唱之中,隐隐约约夹和着女子的哼唱,比那男声虽然几乎轻不可闻,但二人听在耳中,还是想像得出在那一只的画舫之中,必有一个风雅公子环香拥翠,醉酒狂歌,笙追琴合,旖旎无限。并且这西湖每条船中大概都是如此,狼狈到自己二人这样地步的,西湖之上大约无第三人罢。

    陆通叹口气道:“师父叮嘱我们到余杭一带要小心提防几个人,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陈老蛋,我竟然蠢到了吃了这老贼的亏才晓得。”冯践诺问道:“这陈老蛋是谁,莫非就是这老艄公?”

    陆通“嘿”了一声道:“不是他是谁?这陈老蛋本来叫陈洛川,为人诡计多端,江湖上人称‘有角无楞滑溜蛋’,自负精明过人,所以就没好好练武功,只是一身好水性。若是他在陆上放单,他不一定是咱哥俩的对手。”说到这里,忽然醒悟道,“七师弟,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定是盛君良这狗娘养的与他串通好了,一起来与咱们作对!”

    两人伏在船板之上,向十四五丈之外的水榭推去。苦于初学蹬水,船板行进十分缓慢。正精疲力尽之时,忽听轻歌之中,一只画舫向这边划来。冯践诺喜出望外,就要高声呼喊,却听陆通悄声道:“说不准又是盛君良那厮的计谋,咱们切不可出声,先看准了再说。”自己先抓住船板,下沉了几寸,仅将耳鼻口目露在外面。冯践诺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依师兄的样子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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