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惭自己已是个耄耄老人,说起师傅之时,依然恭敬似初塾学童。莫之扬却因他说的奇特未以为意,见他停了口,问道:“秦老前辈,那水……水如冰哪样死法未免太惨?”想到自己练的也是“四象宝经”,如果也是“那样死法”——且先不论究竟是哪样——着实让人害怕;当然更想知道是什么死法。秦三惭道:“这四象宝经初习之时,舒服异常,而且进境也十分迅速。可一等练到火候,内息运转之时,便能阻乱经脉,致使血脉倒流。唉,那时全身血脉便会凸现,日日忽冷忽热,疼痛不堪,最终定当血脉破裂,痛苦如万箭攒心。因此,师傅他老人家才为水如冰惋惜。有心告知水如冰‘四象宝经’的险处,又知水如冰心高气傲,既输给师傅,必不会听他劝告。相反或许会以为师傅怕她报仇,阻止她练功,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法子。过了大约是十年罢,果然水如冰的祸根发作,死法与师傅担心的一模一样。师傅知她死讯之后,恍然若失,连道:‘我废了她的武功,便可让她多活十年。’当时我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六七,还不明白生死之义,劝师傅道:‘水如冰那样的人多活十年只能是江湖朋友的不幸,早一些死了,岂不更好?’”
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良久不语。也不知是沉浸于往事还是年纪太大了精神不济。莫之扬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的师傅他老人家怎么说?”
秦三惭双目依然眯着,却道:“他老人家先是说我思虑事理未脱常规,水如冰虽是树敌颇多,只不过是由于她爱管闲事,又加上剑法太高,因此上,怕者有之,妒者有之;又说自古以来大奸若忠、大诚若诈者比比皆是,名声不一定便如其人。而后却叹道:‘唉,若是我废了她的武功,恐怕她连一天也活不下去,别人不来杀她,她也会自杀了,还哪里活上这十年?’师傅他老人家真是见识良深。可惜水如冰到死也不知他有这番苦心,反而嘱咐徒弟一定要练好四象宝经上的功夫,找他老人家雪耻;若是他老人家不在人世了,便找老人家的……的传人报仇雪耻。师傅知晓后,更加忧虑,此后便闭关整整十年,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来弥补四象宝经的不足。然而却不见水如冰的传人来寻仇,师傅便将这个法子传给我。临终之时嘱咐我,若是水十二娘的徒弟来了,一定要将那个法子传授,免得四象宝经的祸根再害人。我等了二十几年,到了快五十岁时,才等来了水如冰的徒弟。”
莫之扬心念一闪,脱口道:“是上官婉儿?”
秦三惭双目陡然睁开,沉声道:“你怎知是上官婉儿?”一瞬之间,即判若两人。
词曰:荷花十里田田,粉瓣罩乳烟。最是霓裳羽衣舞,长袖揽江山。盛筵常怜寂寞时,身隔重重山。夜半参星斗,虔心祷夙愿。清泪百行涟涟,今生见卿颜。当谢天外飞来仙,梦残梦又圆。在天愿作比翼鸟,并蒂常相连。常常执纤手,无语两相看。
上期说到莫之扬见秦三惭侧卧在草堆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一摸秦三惭的额头,但觉浑身一震,不由得惊呼了一声。他不知秦三惭正在运功治病,浑身上下密布着三元真气,还道是这老人病得厉害,抑或是自己出了毛病。
秦三惭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似是笑了一笑,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狱卒开了门,郎中提进一壶清水,在墙角支起一只小炉,打开随身的一个小箱,拿出几包草药,一只陶罐,道:“小兄弟,你来。”
莫之扬依言在郎中跟前蹲下,那郎中道:“这老头儿经络虚弱,又中了暑气,加上挨了棍棒,病得十分厉害。不过,我这里开了一方‘八仙回魂汤’,只要吃上七副,大概能保他活命。喏,小兄弟,你看仔细了。”打开八包草药,接道,“这是川贝,一回放六钱,这里没有秤,嗯,抓上半把大约这么多就是;这是葛根,每回捏上一小撮;这是蝉蜕,一回用两个;陈皮,是三钱,这么大一块就成了;三七,这么多;当归,这些;菟丝子,嗯,多一些也好;姜黄,每回四片。”逐次放入陶罐之中,一边问莫之扬道:“记住了么?”莫之扬点点头。那郎中在陶罐中加了水,道:“开了以后文火煎半个时辰,就可以喂他了。一副药分三回,第三回煎的时间要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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