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想起司徒明月在平台上受风吹之苦,便忙忙过去,将之提了过来。
司徒明月蓦见这等奇妙景色,眼中也不禁喜悦。
段子羽叹道:“司徒姑娘,不知我哪生哪世欠你的宿债,今日遭此报应。这里虽有吃的,可仍是绝地,看来注定要老死此土了,我将你穴道解开,生死随你自择,反正现在死,将来死,也不过几十年之差,弹指一瞬耳。”伸出食指,隔空解了她穴道。
司徒明月见他居然能隔空发指点穴、解穴,惊骇莫名,尚未听说有谁具此神功,须臾,穴道解开,段子羽在她身前放下一堆果子,转身走开,实觉事已至此,恨她杀她都无济于事,这等神仙府地岂能大染血腥。
司徒明月怔忡半晌,忽然伏在草地上痛哭起来,哭声之凄楚惹得要树上鸟儿纷纷盘上跃下,似又不忍卒听,扑愣愣飞走了,几只猴子竟似欲来哄她一般。
段子羽素性风流,怜香惜玉,这或许是大理段氏一脉所素有的,与之生具异微禀不多,最听不得女孩子啼哭。他屡次饶她,救她,亦是因司徒明月生具花容月貌,虽无别意,亦不忍毁去造物主的匠心所制的尤物。此际听她痛哭的酸楚无比,宛似杜鹃泣血,巫山猿啼,心下早已软了。
走过来坐在她身前道:“姑娘,也毋须如此,这里风光景色俱佳,又无江湖险恶风波,在这里住上一世、说不定沾些仙气,得道成仙,证成正泉,你看这些猴子,山羊何等快活。”
司徒明月心下早已悔了,在平台上细思以住,不知怎的,居然全是段子羽的好处。两次饶而不杀还则罢了,从巨鲸帮手中将之救出,实是功德无量,否则自己在那群海盗手中,必惨遭凌辱而死,死后都不得清白。自己也不知哪来的邪劲,非欲置段子羽于死地不可。眼见害得他如是之惨,他反来劝慰自己,不由得肝肠寸断,自觉欠他大多,痛哭一阵后,抬起头来,毅然道:“段……段公子,都是我害了你,你用九阴白骨爪把我抓死吧,或者用什么方法折磨我都行,我该当死在你手里。”段子羽不虞她转向如是之速,直感匪夷所思。听她语气恳挚,又见她珠眼满脸,阳光下莹莹生光,宛似带雨梨花,艳丽何方物。笑道:“姑娘,你我都出不去了,这恩怨二字也不用再提。这里宛似仙境,那俗世恩仇一并忘了吧。”
说着,忍不住伸袖欲为她拭泪,忽地憬悟,打了启己一下,道:“好险,差点又得罪姑娘。”
司徒明月见他如此体贴细微,噗哧一笑,旋即又伤感满怀,啜位起来。深悔自己邪崇迷住心神,以怨报德,做出这等事来。
段子羽见她不再寻死觅活,心中略宽,在这绝谷之中,有这么个绝色女子时时相陪,殊不落寞,这等结局也不算太惨,心中反而隐隐有几分高兴。笑道:“姑娘害我没害怎么样,可把自己害苦了。”
司徒明月一怔,不解何意。
段子羽道:“姑娘是圣处女,本应居藐姑射之山,不食人间烟火,现今日对着个小淫贼,其苦莫大焉。”
司徒明月不禁失笑,挥袖拭去脸上泪珠,段子羽虽无怪责之语,她总觉负之太深,低头不语,先前不共戴天的仇恨尽化作悔恨和愧疚了。
这卒翠谷虽无出谷之路,方圆也有两里多。司徒明月以桃子果腹后,与段子羽一起在四周查察。二人干戈初化,玉帛未成,司徒明月心存愧疚,不敢正面对他。段子羽却惟恐言语举止上稍有得罪,她再从这里跳下去,自己日日与猿猴为伍,岂不忒煞寂寞。外面世界俗人滔滔,这里可是人稀为宝,求一而难。是以总距她几尺远,二人默默同行。
西行两里许,山上一道瀑布飞流而下,料是山上积雪融化而成,阳光下犹如巨龙横空,煞是壮观。瀑布所泻积成一座清澈碧绿的水潭。
两人立在水潭前,默默观赏。水潭清澈,两人身容俱映现其中。两人始终不敢正面相觑,这番籍水中影象而观。
司徒明月见段子羽面容挺秀,英气咄咄,实是千中难挑的美男子,默想他武功高强,在武林中名头渲赫,却被自己害得要郁抑绝谷,与草木同朽,愧疚殊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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