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硬把他推回椅子上,笑道:“你且少安毋躁,早走一步,晚走一步,不争这一忽儿功夫。你听听外面山脚下已有鸡声报晓了。以我推测,今晚此地几位头儿脑儿,也和我们一般,多半没有睡觉。也许这儿瓢把子要找我说话,也许所说大有关系,而且我还要想法子,把困守虎牢关三位救过河来。你从外表看,以为刘道贞酸气冲天,其实此人胸有经纬,是条臂膀;那位曾勋,性憨而直,气刚而勇,还是个世袭指挥,一旦有事,此人在黎雅建昌一带,也可号召一部分人马。你要走,总得等我们这几个人有了起程的办法,才能安心返川。
那时,你愿意和我们同行也好,你愿意独行,也无所谓,你说是不是?”他说的原是正理,也明知铁脚板听到刚才了红说的塔儿冈暗地监视森严,有点负气,想显点本领给他们瞧瞧。
但在杨展想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川要紧,何必多生枝节呢。
铁脚板这种人,也真特别,一听杨展说得有理,马上点头应允。连说:“依你!依你!”
一抬头,向窗外瞧了瞧,笑道:“可不天要亮了。既然如此,没有我的事了.我可两夜没好生睡觉,我得高卧一下,我不管你们了。”忽一又向仇儿启牙一笑,点点头说:“小臭要饭,你得留点神,老虎也有打眯盹时,不要叫人家把老臭要饭这颗头偷去!”说罢。一个虎跳滚进床来,一转身,竟抱头大睡起来了。
这时,纱窗外渐渐发现天光,晓风习习,杨展主仆被铁脚板闹了一夜,而且出于意外的,铁脚板竟会离川北上,来到塔儿冈。杨展满腹心事,暗地筹划了一阵。一看床上铁脚板,竟已睡得呼声如雷,嘱咐仇儿在房内守着。自己踱出房外,走下堂阶,徘徊花圃之间,运用内功,近看清晓爽气,调节呼吸,疏散一夜的神思。半轮残月。几颗晨星,兀自挂在发晓的天空。
他信步向花圃出口那重垂花门外走去。忽儿对面书斋墙角拐弯处,转出了齐寡妇和飞虹。
她扶着飞虹肩头,正袅袅停掉向垂花门走来,一抬头,瞧见了杨展,立时笑靥迎人,远远娇喊道:“噫!相公也在这儿,我料定相公被贵客打扰,和我一般,一夜没好生安睡的我听她们说,来客便是大名鼎鼎的川南丐侠铁脚板,我特地来会会这位贵客。”杨展说;“他是来迎接我的,他昨夜暗地进来,夫人爱屋及乌,不肯难为他,我先谢谢夫人!”说罢,紧走几步,向她深深一揖。齐寡妇满睑娇嗔地瞅着他,悄悄地说:“相公!你……这是为什么?
我们一夜之隔,便这样生疏了么?”杨展所得心里一荡,不由得想起了昨夜两人的情况,自己也不觉得为什么,竟悠悠地叹了口气。他一叹气,她眼圈立时一红,痴痴地瞧着他、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竟对立了半天。还是杨展先警觉,一瞧他身后的飞虹,不知什么时候走掉了,怕被仇儿出来瞧见。忙说:“敝友性好诙谐,不修边幅,昨夜到时。夫入正在议事,不敢叫他冒昧求见,此刻他又正在睡觉,夫人一夜劳神,不如请回吧!”齐寡妇粉头低垂,微一思索。笑道:“相公!你跟我来,趁这时候,我们先谈一谈也好!”杨展说:“好!我也有事和夫人相商。”
两人进了书斋,齐寡妇一瞧室内无人。伸手拉着杨展。又进了书斋罗帏内的复室。未待坐下。齐寡妇叹口气说:“相公!昨夜我们两人的事,把它当作梦境吧,但是这样梦境,我一辈子忘不掉,不过我劝你把它忘掉吧!”齐寡妇说时,好像咬着牙,忍着泪说的。
杨展听得有点承受不住,心头辣辣的,半晌无言。齐寡妇忽然苦笑道:“我们有离无合,这是个中注定的事,梦己过去,不必再提了相公!我不瞒你,昨夜丐侠和你谈了一夜,谈的什么事,我都知道,并不是故意叫人监视,你身上的事,我不能不注意。从你们谈话里,才知你多么被川南三侠重视。你既然有这么好的羽翼,在这乱世,大有可为,我不敢以儿女之私,耽误你的英雄事业。我虽然是个女子,这儿也有我应做的事,我们虽然一南一北,迢迢千里,但是鱼龙变化,岂能逆料,也许我们重见有日。不过希望我们不要走到敌对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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