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霜留神使薰香的贼人,把盒子薰香都快吹完了,觉得窗内连喷嚏都不打一个,这是和往常使薰香的情形不对的,疑惑自己薰香不灵了,忍不住,一翻腕子,拔下背上单刀,便要橇窗而进。在他刀尖刚插进窗缝去,这边瑶霜手上咯叮一声,猛听得橇窗的贼人,一声大喊,一歪身,骨碌碌顺着楼檐滚了下去,叭哒哗啦啦震天价一阵大响,原来叭哒是贼人掉落楼下院心,还被他带下一罗窗檐上的鸳鸯瓦,才发出哗啦哗啦一阵大响,在这当口,对窗屋脊上-风的贼人,吃的苦头,比掉下去的贼人,还厉害得多。
原来-风的贼人,本在对面屋脊上,他一见使薰香的贼人,忽然用刀橇窗,以为得手了。他从前坡走向檐口,大约想纵过这边来,不过前院是平房,比后院楼房矮得多,而且中间还隔着三丈多宽的天井。他打量了一下,大约觉得自己没有十分把握,只蹲了一蹲,上身向前,作了个飞跃的姿势,并没有真个飞起身来,万不料在他蹲身作势当口,橇窗的赋人,已滚下搂檐去。心里刚一惊,猛觉一缕冷风,直贯脊骨而下,好像脊骨内嗤的钻进一件东西,他本来上半身向前微俯,微蹲着身的,这一下,只觉一阵剧痛,再想直起腰来,自己身子竟不听话,好像有件东西,从半腰脊心插进去,直贯尾尻骨,停在那儿不动,腰尾之间,插进了这么一件东西,哪还直得起腰来。这还不算,他本想跳过对楼去,身子已停在檐口,这样腰既直不上去,上半身只好老往前探着,手上一柄鬼头刀,已脱手掉下去了,立的地方,只差几寸,便是院心,这样跌下去,准死无疑。但是自己下半身已不听话,前进不能,后退无法,背脊上一阵阵抽搐,比死还难过,他竟忍不住了,出声极喊起来。这时中楼窗内偷瞧的小苹,捧着瑶霜剑,看得对面贼人这副怪相,只笑得蹲下身去啊唷!啊唷!嚷肚子痛。楼上楼下睡着的下人们,被两个贼人一阵大闹,哪还有不惊得跳下床开出门来么,一见院子里直挺挺躺着一个,对面檐口上一个贼人,摆着夜叉探海的式子,好像要扑下来似的,嘴上却又不顾一切地极喊,只吓得下人们齐喊一声:“我的妈!”慌不及又逃回屋去了。
这时瑶霜把七星黑蜂针交与小苹,从小苹捧着的剑匣内,拔出剑来,一耸身,飞出窗外,小苹眉开眼笑地胆也大了,竟也跟踪而去。瑶霜身上还是临睡时换的一身白罗绣边的睡衣,只临起时腰上束了一条白罗巾,飘飘然横着一口晶莹耀目的宝剑,立在楼檐口,宛如波上洛神,云中仙子,向对面檐口的贼人叱道:“鼠辈,今晚叫你们识得雪衣娘厉害,还不实话实说,报上狗名!”那窗口贼人,已痛得活鬼一般,极声喊道:“小姐饶命,我们也是被人所使,我叫马潮,下面的叫张盛,只因白天小姐带走了一个江湖卖艺的小姑娘,有人吃了小姐的亏,茶馆有人知道小姐名号和住处,才叫我们两人到此,意思想把小姐和那小姑娘一同劫去。不想有眼不识泰山,求小姐大量宽恕吧!”忍着痛咭咕吧吧说了几句话,呵着腰痛得冷汗涔涔,哼哼不绝,瑶霜喝道:“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实话,还有商量,半句虚言,立叫你们做剑下之鬼!”马潮极喊道:“小姐,我……我实在痛得没法说话了,你暗器把我……脊尻骨串住了,小姐,你……你慈悲,能救则救,不能救,干脆赏我一剑吧!”瑶霜听得几乎笑出声来,却也暗暗惊奇,自己先发出第一支七星黑蜂针,向檐口橇窗的贼人发出时,明知道这种黑蜂针劲足力猛,不敢向致命处下手,特地向贼人身后腿弯处射去,不料跌下去半晌没有动静;这一个贼人,在他作势想纵过来时,又发了一支,居高临下,原想射他脊头,不意对面贼人,身子起落了两次,并没有真个窜起来,巧不过,七星黑蜂针到时,正值他上身低俯,尾尻高耸之时,黑蜂针竟串在尾尻骨上,几乎把督脉穿断。
瑶霜对于七星黑蜂针,无非在铁脚板面前,学了一点皮毛,随便一用,两个贼人,几乎命伤黑蜂针下。当时贼人一说伤处,瑶霜是家传点穴,立时明白自己发的黑蜂针,串在贼人尾尻穴上了,所以直不起腰来,这倒费了事,自己不便下手医治,医治得晚一点,也许送命,下面还有一个贼人,死活还没一定,再添上一个,未免麻烦。心里一转,向身后小苹悄悄嘱咐了几句,自己一耸身,已窜到对屋窗口,向马潮肩头一点,贼人啊哟一声,便向院心扑了下去,瑶霜随着贼人身影飘身而下,再用手一撮贼人肩头,贼人马潮并不倒下,依然夜叉探海的式子摆在庭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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