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永泰紧握着吐烟的短枪,身形接连倒冲几步,正好倚在墙角上。眉心已经多了个小洞,一条血蛇破洞奔出,延脸直落而下,身子也擦壁慢慢滑倒在地上。
白朗宁回首望去,那楼阶间的大镜子,早被枪弹打得稀烂。
(八)
时过子夜,风雨皆停,北角也静了下来,静得犹如一池死水。
白朗宁说将丁景泰送上救护车,安步当车朝回程慢慢踱去。
沉寂的北角大街,忽然被一阵汽车声响划破,刺眼的车灯,直对着白朗宁射来。
只瞧那对车灯,白朗宁已然知道是林大小姐到了。
车子缓缓停在他身边,一阵悦耳的圆舞曲,从车厢中冉冉传进他的耳里。
林雅兰的俏脸,像朵盛开玫瑰般探出窗口,操着柔腻腻的腔调,轻声呼唤:“白朗宁,快些上来。”
“这么晚还出来干吗?”
林雅兰身子朝里挪挪,娇滴滴说:“专程来接你回家的。”
那付娇媚的神韵和语气,正像太太对先生说话一般。
白朗宁微微一笑,坐上驾驶座位,徐徐将车子驶离北角。
“白朗宁,谢谢你救了我。”
“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啊,”林雅兰双臂一伸,开心地叫着:“今后再也不必东躲西藏了,多好。”
“海阔天空,任你飞翔。”
“不,”林雅兰粉首枕在白朗宁肩上,柔情万缕说:“只要常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
车子正好驶过避风塘,白朗宁高声喝问:“解超伤势如何?”
船上立刻有人应声了:“保住了,白朗宁,谢谢你。”
白朗宁抬手一挥,继续朝前驶去。
“白朗宁。”林雅兰轻轻拂着他凌乱的头发,“拜托你,娶我吧。”
白朗宁车子一刹,正好停在一片大厦前面。
“看,”白朗宁指指对面的新建高楼,悠悠说:“这本是移山填海的梨园山,现在已经建起摩天大厦了。”
“我知道。”
“有件事,你不会知道。”
“什么事?”
“七年之前,我曾在这儿从早挖到晚,每月所获,不过区区百多元港纸,勉强仅够维持个人的温饱。”
白朗宁瞧着林雅兰充满惊奇的脸色,继续说:“没想到连这口苦饭碗,最后也被人挤掉,当时我被环境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混进黑社会里,整天帮人保镖、打架、讨债、吓人,虽然没做下什么大案,却也干了不少令人齿冷的勾当,说起来真教人惭愧。”
“英雄不怕出身低,以前爸爸曾经说过;世界上的伟大人物,十九都由贫苦奋斗起家,只要你一心向上,还谈那些历史陈迹干吗?”
“我只是告诉你,凭我这种环境和出身,若能获得你大小姐青眯,正如平步登云,是何等荣幸的事。”
“别这么说嘛。”林雅兰拼命挤在白朗宁身旁,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
“唉。”白朗宁一声叹息,车子又开动了。
林雅兰慢慢抬起她那美艳的俏险,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好像迫切等待着他的答覆一般。
“你是个亿万富豪的千金小姐,我却穷得身无立锥之地,你是个纯洁无邪的少女,而我却是个满身罪恶的流浪儿,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相距太悬殊了。”
“人家不在乎嘛。”林雅兰急声高喊着。
“你不在乎,我却在乎。”
林雅兰急得眼泪都滴了下来,紧抓着白朗宁的手臂,不停地摇撼着:“我不管,我不管。”
“雅兰,”白朗宁又将车身刹住,面朝林雅兰的泪脸说:“结婚要白头偕老,比不得买个洋娃娃,喜欢拿起来抱抱,厌了便随手抛弃,这事情儿戏不得,不管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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