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荆棘丛中的绝地,居然有此等良好设备,那还不是前辈高人隐居处所?
他精神为之一震,立刻摸索周围,竟探得一个足可匍匍而行的小洞,探头一望,似见远处闪耀着一点蓝星。
到底那点蓝星是兽眼还是蛇目,情急之下,也无暇计及,笔直向里爬行。
那点蓝星渐来渐大,罗端一瞬不瞬地注视那点蓝星,恐防变起仓卒,待相距五六丈,才看出是米粒大小的绿珠,但那珠光萤萤,也还照得丈许方园的小屋纤毫毕现。
这小屋高约丈许,与其说是“屋”,还不如说是那神殿来得恰当。
居中一座神龛,横额大书“云水关情”四个大字,两边悬着一付对联,上面刻的是:“孽海本无边,绣佛几时能渡厄;情河原有岸,世人何不早回头。”
这付对联,笔力苍劲如松,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神龛里面端坐着一尊神像,目眶深陷,鼻梁瘦直,皮色干枯黝黑,罩着一件灰色长袍,已经有好几十个补丁,端的灰败不堪,神龛前面,并没有烧过香烛钱纸的痕迹。
“这是什么神像?”罗端所见过的神像也有好几十尊,可就没有见过象这尊古怪的神像。
别处的神龛,横额上不是大书“国泰民安”就是写着“有求必应”、“风调雨顺”这一类歌功颂德的字眼,那有用这种“云水关情”不尴不尬的话?
罗端精通文墨,思索横额与对联的真意所在,只觉它包含无限玄机,决非一时能够领悟。
唯一可猜测的是:可能由于一对情侣远别,或情海翻波,男的失意灰心,又怀念旧侣不绝,才触景生情,写下这种横额、楹联,常作心情的寄托。
到底他这一猜测是否猜中,那是日后自明,他当时牢牢记住那横额和盈联上面的字句,再向神像仔细端祥,哪知这一端祥,竟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那并不是一尊什么神像,竟是一具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坐尸,长发披肩,须髯似戟,若非一具真正的尸体,头发、睫、眉,怎能长得这般均匀、清秀?
一个人能够坐化,确是不简单。无数老僧老道苦练坐功几十年,到头来还是痛苦呻吟而死,可见死前需要何等的定力,才能安详坐化。这尊神像在生前自能安排身后事,坐得这般安详,除了瘦瘪干枯,皮毛分毫未损,比那些冒牌的老道、禅师,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罗端起初虽是心惊,旋念到此人定力高深,敬仰之心顿时涌起,慌忙后退一步,正对神像跪倒、下拜。
当他拜毕起身,即将移步,头顶突然“卜”的一声,掉下一个精制的锦盒。
罗端拾起一看,盒面上大书:“先服盒中毒药,再往森罗殿上。”
“这位前辈真怪,既说明盒里是毒药,谁又肯服毒药去见森罗?”罗端捧着锦盒,心里不禁发笑。
但他旋又想到,自从闻那笑声而开始逃生,哪一件不是奇事!
上面的荆棘屋,标明有灵药佳果,确是遍地死人,这盒上标明是毒药,说不定真正是灵药。否则自己朝那神像跪拜,无论内心、外表,都已对他尊敬尽礼,为何反要毒死景仰他的人?
罗端越想越觉大有蹊跷,当他将盒盖揭开,里面又有一个纸包,他一层一层,将包拆开,渐闻清香扑鼻,而后这种清香,与上面那种异果的浓香截然不同。及至拆尽最后一层,才见里面有一个拇指大的蜡丸,既以蜡丸包装,而清香仍能外溢,不是灵药,还是什么毒药?
罗端心里一喜,又回身对着神像曲膝下拜。
这一拜下去,神龛一声怪响,忽由上方坠下一块木板,恰将神龛封闭。木板上面写着:“休拜!休拜!快服!快服!服毕即往见森罗,切莫贪心,切莫回头,有险,有险!”
这些怪里怪气的遗言,煞是令人费解,推测其言之意,当然是要下拜者速服丹药,再往森罗殿,或者更有奇遇。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上官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