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仍是在后面跟着,一路无话。到了风清门进城之后,见日已西坠,找一个小店,吃过了晚饭,写了个柬帖。等到二鼓之半,带上刀,揣好柬帖,出屋将房门倒带,纵身上房,出离店外墙,由城墙上去,由马道下去。到开封府,正打三更,蹿墙进去,找寻包公的书斋。原来包公已沉沉睡去,屋中半明不暗点定一盏灯。智化把窗棂纸搠了一个窟窿,往内窥探,见桌案上灯烛花结成芯,李才扶桌而睡。智化暗叹:总是包公造化不小,鬼使神差,我要不同张龙行走,怎知此贼前来行刺。暗暗把门一推,并没拴着,把帖掏将出来,往八仙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走,仍将双门倒带。
智化一走不大要紧,把包兴儿吓着了。这天包兴叫李才支更,恐他贪睡误了事情,又再三嘱咐,李才说:“我绝不睡,哥哥你歇息去罢。”包兴到外间放倒头和衣而卧,睡到四更,猛然惊醒起来,疑着李才必然睡熟,慢慢下地,扒着里间屋子门缝,往里一看,果然李才睡去。就进去在李才身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李才由梦中惊醒。包兴说:“你还是睡了罢?”李才说:“没有。”包兴说:“你还说没有?多是嘴硬。”李才说:“情实没有,我刚一瞇胡。”包兴说:“灯花那么长,你还一瞇胡呢!”李才说:“觉着刚一闭眼。”包兴一回头,见桌子上有一个半全帖子,问李才这个帖子是什么人递进来的。李才说:“不知道哪!许是先前就有的罢。”包兴道:“胡说。”包公睡醒问道:“什么事先前就有的?”包兴、李才二人彼此害怕。包兴过去、先把幔帐挂起。包公披衣而坐,问道:“什么对象?”包兴不敢隐瞒,说:“桌子上有一个半全帖子,门户未开,不知什么人投进来的?”包公说:“呈上来我看。”李才执灯去了烛花,包兴呈帖子,包公接将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天生无妄之人,有无妄之福,就有无妄之祸。相爷忠君爱民,尽有余力。明日晚间,谨防刺客临身。门下慕恩人叩献。”包公看着上面言语,心中暗暗忖度,事情来的奇怪,把旁边包兴、李才吓的浑身乱抖。包公并不理论此事,叫将此帖放在书案之上。包公起来,净面整服冠,吩咐外厢预备轿马。包兴伺候包公入朝。可巧这天早朝无事,不必细说。包公下朝,用了早饭,饭毕吃茶,又办理些公事。天交正午,包兴、李才心中捏着一把汗,明知今天晚间有刺客前来,先前有展护卫在衙门中,有壮胆的。如今开封府乏人,焉有不怕之理。见相爷却不提说今晚之事,包兴疑为把此事忘了,又不敢过去提,李才望着包兴使眼色、努嘴,教他提起昨晚之事,包兴摇头,也是不敢说,无奈何搭讪着给相爷倒了一碗茶,才低声说道:“晚间那个柬帖”还要往下说,包公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把他那半截话也吓回去了,诺诺而退。包公性情永远不许提刺客二字,包公总讲,忠臣招不出刺客,总是贪官污吏才能招出此等事。包公自己正大光明,又无亏心之事,见智化柬帖,毫不在意。
此时天已过午,包公午歇。包兴趁着这个工夫,将柬帖袖出来,告诉李才别离老爷左右,伺候听差,我出去教他们晚间防范捉拿刺客。李才答应说:“很好,你快去吧。”包兴出来,由角门奔校尉所,启帘进室,见了王朝、马汉。王、马二位赶紧站起身来,说:“郎官老爷请坐,今天怎么这样清闲自在?”包兴说:“我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们这差使所管何事?”王、马二人齐说道:“我们所有不明白的差使,望郎官老爷指教,怎么今天倒问起我们来了,岂不是明知故问么?”包兴道:“怕你们不知所司何事,我好告诉你们。”王朝说:“侍候御刑,站堂听差,侍候上朝等事。”包兴又问:“还有何事?”回答:“捕盗拿贼。”包兴说:“你们还知道捕盗拿贼那?把贼拿在衙门来行刺来了。”王朝问:“何出此言?”包兴说:“你来看。”王朝接将过来一看,吓的胆裂魂飞,说:“此物从何而至?”包兴就将昨天晚间之事,对着他们细说一回。又问:“别位护卫老爷又不在家,你们二位看看怎么办好?”王朝说:“我即刻派人,晚间在包相爷两旁埋伏着拿贼就是了。”包兴说:“你们也晓得,相爷若有舛错,我们该当什么罪过。”王朝说:“这个我们知道。你老人家请回,伺候相爷去罢,我们晚间预备。”包兴把半全帖拿将过去,回内不提。王朝、马汉叫韩节、杜顺两个班头到里面,就将昨天晚间有人送信,说今天晚间防备刺客的话说了一遍。两个班头一闻此言,急速出去,挑选伙计,俱要手灵眼亮、年轻力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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