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公子心内痛楚难忍,更不忍再看公主的泪脸,他怕自己最终管不住自己,会在公主面前露出自己的绝望和心痛,便强作微笑起身告辞:“贺妹妹,我走了!妹妹……保重……”
话未落音,人早已大步冲出殿门、下了台阶,身影消失在殿外的暮色中……
公主怔怔地望着尉迟公子离去的背影,蓦然觉得莫名的无言酸楚和沉重蓦上心间。
尉迟公子一俟离开公主的碧华阁,泪水再也抑不住喷涌而出了!
出了掖宫,他常常的叹了口气:至少,眼下他已明白,公主并非因为轻蔑他的原故才断发礼佛、抗拒婚嫁的。如此,其实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这次见到公主后,他虽说情愿为了公主的缘故上表陛下,请求推辞婚聘,然而他的心内却是愈发深切地思慕公主了。
其实,天性不屈的尉迟公子哪里就会轻易退却的?相反,此一见,倒是更激起他的男儿血性来。他决计要为宇文氏的江山社稷建下奇功伟勋。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终有一天公主会被自己感动的。
尉迟公子出宫来,担心自己主动上奏请求辞婚的事情告诉祖母之后,越发引起祖母的痛苦。再没想到,当他把得知公主坚心礼佛,因此要奏请陛下准予辞却与公主婚聘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告诉祖母时,祖母竟是出乎意料的拿得起、放得下。
大长公主说自己原也是信佛之人,晓知公主断发抗婚之后后,每日担心孙儿会因此出会意外。如今见佑儿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倒有些如释重负似的连声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贺公主自小瘦弱,当是佛门中人。既然如此,孙儿又愿意放弃这门亲事,那就早些上奏辞婚另择人家就是了。”
其实,尉迟公子不知,祖母大长公主得知贺公主在宫中断发拒婚的实情后,当时便开始后悔了:这样一位脾气的皇家公主,就是硬娶回家来,只怕也不是佑儿的什么福份!如今佑儿自己提出要辞婚,正好去了这块心病。
此时,大长公主望着尉迟公子说:“佑儿啊,我听人说,上柱国长孙览将军家有个孙女,人生得跟下凡的仙女一样。想来一定能配得上我孙儿的。还有前几天我去纯王府时,纯王
的爱姬说她的郡主眼下尚未定下人家,我见过那丫头,那张脸儿若是藏牡丹园子里,你乍一下真不知哪朵儿是花团、哪朵儿是人面!辞了公主,咱立马聘定一位,奶奶可是急着抱重孙子了。”
尉迟公子一笑道:“祖母,眼下一时我还不想谈婚娶。想出去为国家朝廷做些事。再说了,祖母你老膝下的孙子重孙子那么大一群了,只怕你老都认不全了,还不够祖母你抱的吗?再说了,一大堆娃娃,若都要你老疼受,这个来拉你老一身,那个也来撒你老一身的,只怕你换衣裳都来不及,那时看你老烦也不烦!”
祖母见说,心内如释重负,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慧忍求师父为自己拦挡说服公主早早离寺回宫,莫再执着痴妄。
师父叹道:“心如洪水,堵而汹汹,拦则溃溃,疏之渐渐。”
贺公主虽说对父皇心存怨恨,但静下来还是有些感激父皇的——在宫中,她耳闻目睹前朝和当朝那些和自己一样出身尊贵的公主和郡主们,很多都是在自己父皇、皇兄甚至母后的
威逼下,为了皇族王权的存亡或是国家朝廷的利益,或是下嫁已经实际把揽了朝廷军国大权的年老鳏夫,或是含泪忍悲远嫁他国异域。而最终的结果,有的很可能因此就成了千古罪人之妇,或被逼再嫁,或不得已出家为尼。有的甚至终生都难再有和骨肉亲人团聚的一天了。
父皇对自己毕竟还是心存三分仁慈,因投鼠忌器之故,虽诏令翰成去职归里,却并没有祸及他的性命,甚至也没有把奶娘驱逐皇宫的意思。
当贺公主闻知翰成哥再次出家的实情后,直急得喉咙喑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若翰成哥和自己一样,不过只是躲避一时之痛和眼下之祸避难山寺倒也罢了;若他果真勘破红尘而遁入佛门的话,恐怕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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