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自己何不乘高祖乍崩之际断然下手?!
此时,悲恨交集的齐王双泪长流,遂将手中觐见帝王家的玉笏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到了
地上!
玉笏骤然碎成一地的冰碴。
尔后,齐王对着齐王府家门的方向屈膝长跪,悲声喊道:“苍天啊苍天!你为何要把我生在帝王之家?母亲,请恕孩儿不能为你养老送终、先走一步了……”
言罢,对着齐王府的方向连连磕头,立时便满面血流如注起来。这时,一群武士骤然合力围上,一齐用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直勒至气绝而亡方才罢手。
宣帝一直躲在殿内窥望着。
当他亲眼目睹身材高大的五叔如同一头猎物般被人套上索子、从起初的手脚挣扎到脸色青紫,到末了停止挣扎并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而亡那时,不仅没有感觉到一种复仇杀敌的快意,不知何故,反倒觉得胸口涩涩楚楚的,充塞着说不出来的沉闷和抑郁……
齐王既死,齐王的五个儿子,宇文质、宇文-、宇文贡、宇文干禧和宇文干洽,也一并连坐被诛。安邑公王兴等三位大将军,皆以合谋叛逆之罪一并诏死。
诛掉头号心腹大患,宣帝即刻下诏:晋于智为柱国将军,并封齐国公,任兖州总管;诏皇后之父、隋国公杨坚回京入朝,晋上柱国,兼总理朝廷军事的大司马;拜郑译为内史上大夫,封沛国公。
杨坚眼下虽远在东南戍守,却很快便闻知了朝中齐王一门被诛的消息。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当他接到朝廷晋他为大司马之职并召他回京的诏敕后,并未感到太大的惊喜。因为,他早已预感到:新帝登基之后,除了要诛杀一大帮子当年的异己之外,接下来,恐怕还会相继换掉一大帮子的朝中大臣。
自己,郑译和于智的晋拔,仅仅只是开始。
然而,此时的满朝文武,包括皇室诸王要臣,恐怕却是人人自危、个个惶恐。
杨坚略估算了一番:时下之大周,内有自太祖以下宇文氏皇族宗亲数十位的诸王和国公;外有尉迟、长孙、达奚、韦孝宽、李虎、李弼、于翼等几大家族的柱国将军,只怕这个新帝会统统过滤一遍往日的恩恩怨怨。
要紧的是,新帝当年的敌党,恰好多是杨坚的敌党。自己此时回京并担当军国要职,宣帝近期所有的杀伐惩处或是升迁削减,他人定然会认定一切皆是自己在背后操纵的结果。
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群臣对新帝奈何不得,而他杨坚却会成为群臣们一致嫉恨和攻击的靶子。
既要奉诏回京,又要避过眼下的政事风潮,不致引火烧身,还不能让宣帝心生疑惑,这实在是难坏了他。
当载着当朝皇后之父、新任大司马、上柱国大将军杨坚的车辇隆隆行至京城隋公府时,已经是月上柳梢时分了。
当晚,杨坚与夫人迦罗通宵未眠,窃窃私议直到天快亮时,终于商定出一样既可避开一时嫌疑,又足以自救的一计来……
*吕梁——北周地名,在今江苏一带。
宣帝闻说半晌无语:看来,这个王轨果然忠心耿直不同于齐王,齐王是恨怒而死;而王轨直到临死之前,仍旧平静谢恩、甘心受死……
仇敌尽除,宣帝望着外面空寂的廊庑台阁,惚惚然竟若有所失……
杨坚第二天便入宫觐见宣帝。
君臣二人互道了辛苦并寒喧过后,穿戴甚厚的杨坚强抑不住地不时吼吼咳喘一阵。宣帝见杨坚脸色腊黄、鼻塞涕流的模样,忙问是不是路上着了凉?便催他先回府休息,又令宫监去传御医,命到隋公府诊治,又反复嘱咐杨坚回府后先安心养病,待身子康复后再上朝复命。
杨坚赶忙谢恩出宫。
孰知回府后,竟一头病倒在床,再起不来身了。
因杨坚此番回京后更不比往日,既为后父、又是新晋的朝廷大司马,赫赫新贵,分明是宣帝的首要辅臣。此时满朝文武都得知他回京途中患了重伤风,眼下在府中卧床不起的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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