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忍一面发功为宣帝扶气调理、安抚陛下,一面令人快去煎药熬汤来,又亲自服侍宣帝用药,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暂时止息了宣帝的苦痛。
慧忍虽未明说什么,敏感的宣帝却已从慧忍偶尔流露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什么。他心绪悲怆地思量,如何尽早安排朝廷后事、尽早扶助太子登基,趁自己还能左右局势,先教导太子学习理朝,将来太子和朝廷大臣便不致因措手不及而生变乱……
难的是,自己眼下正值风华年茂,这时扶佐太子登基,只怕会引起群臣猜疑而致朝廷动荡。
思虑了几日,心想如何像父皇当年一样,也使个什么障眼法将真相瞒住?
朝中大臣发觉,近日宣帝开始变得疏懒起来。隔三差五的无故不上早朝。群臣有事奏请时,只令宦官代奏。久而久之,便开始惹得群臣私议纷纷起来。
宣帝令左右探听,有关早朝之事,众臣私下都议论自己些什么?左右依命禀报,有说新帝贪图安逸、不肯早朝的;也有说新帝通夜游乐,没有精力再勤政理国的;还有说国祚初定,新帝前一段日子累坏了,需要松缓松缓等等。
宣帝也不解释,倒是从此越发不大早朝了。
转眼又是一旬。
天昏朦朦地飘着些细雨,四处的宫灯也显得不甚分明了。群臣们冒着碎雨依次进入阁殿不久,忽听内史和宫监传禀“陛下驾到”时,不禁为之一震!
近一月了,宣帝这是第二次亲临早朝。
众臣朝列大殿两旁,悄悄打量上面的陛下,见他面含倦怠,不时用宽大袖袍捂着嘴,遮着连串的呵欠。脸上显得很不耐烦。因朝事积压数日,群臣今日终于得见陛下,不觉纷纷你奏我禀起来。无非是些黄河决口、赈灾济民、增办官学、盗寇掠扰、修复长城、三军资费等等。
如此,整整近一个时辰,奏报和争议仍旧接连不断。
宣帝又累又乏,神色疲惫到了极点。
末了,京兆郡丞乐运请奏。
宣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令他奏来。不料,这个乐运竟当着群臣的面,高声奏禀了一份陈列宣帝“八过”的表章。
宣帝起先倒也不大在意,听着听着便火气上来了!
原来,这个不知死活的乐运竟然满口胡说什么“断事独断,不令宰辅参议;采女实宫,二品朝臣以上的未婚女儿不许擅嫁;国事繁复,陛下竟一连数日不临朝,奏闻统归阉人转奏;初下诏宽刑,未及半年更严于前制;高祖驾崩未逾一年,违逆遗训,劳役下民,洛阳宫穷奢极丽;上书字误便令治罪,有杜绝言路之嫌”等等,末了竟危言耸听地说什么“八过不改,周室宗庙将不血食。”
宣帝昨夜恶梦连连,原本就有些气虚神乱,今天强撑着起来早朝,群臣相继奏表,早已是头昏眼花、体力不支了。此时骤闻乐运奏章,越听越是怒发冲冠起来,八过直如一根根尖利的长刺纷纷刺向他,而且其中既有误解偏激不实之词,更有吹毛求疵之嫌。忍无可忍的宣帝一张脸早已由青变成紫起来。
朝下众臣见宣帝脸色已变,有纷纷给乐运使眼色者,也有悄悄扯他衣襟者,也有拚命咳嗽试图提醒他的,谁知这个乐运竟是个死心眼的主儿!不管不顾地只管继续絮叨个不停。
宣帝听完八过,一时气得话都说不成了!只见他两手哆嗦着,半晌才指着乐运喝道:“你你你……住口!来人啊!把他给朕……立即打打打入大狱、改日问斩!退朝!”
满朝文武个个呆若木鸡、惶憷不已,因见陛下正在盛怒之下,竟无人敢上前劝谏陛下、营救乐运了。
郑译等人忙和宫人一起将宣帝扶入后宫。
当宣帝气喘吁吁地被扶下朝堂那时,早已腹内搅痛,内衣也被虚汗濡得透湿,凉浸浸地贴在身上。
见众人退去,扶着陛下的内史中大夫元岩望了望郑译,有心他和自己一起劝说陛下、援救乐运,郑译却默默不语。元岩知道,陛下盛怒之下是听不进任何劝说,弄不好反倒会更快送了乐运的性命。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芦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