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慧忍望望天色,再也按捺不住,终于斗着胆子叫了一声。
师父仍旧没有动。
其实,阖目打坐在蒲团上大禅师,早就知晓慧忍等在外面多时了。小伙子闻听山下官府招兵纳将以来,两天来,已是第五次缠着他要求打出山门、下山应选了。
“师父!”门外,慧忍决定豁出去了!声音不觉更大了些。
慧忍看见大禅师在屋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觉心内一喜!接着就见师父那灰色海青下瘦削的双肩微微地动了动。
师父终于收了功,然而仍旧还是那么坐着问道:“门外来者可是慧忍?进屋说话吧。”
大禅师的声音发自丹田,仿佛来自天国一般,幽深,神秘,令人顿时神清心安。慧忍小心迈过门坎进到屋来。
屋内很荫凉,很宁静。挟着一股淡淡的山林草叶和苦艾叶子的气息。慧忍小心翼翼的在师父身边的一个蒲团上也趺坐下来。
“何事如此焦急?”师父一动不动地阖目而问。
“师父,弟子今天打搅,还是为那件事。弟子想下山应征,效命沙场,杀敌保国!”慧忍观察着大禅师的脸色,悄悄扯着衣角拭了拭脸上有些凉浸浸的汗水。
大禅师毫无表情地说:“既入佛门,休要再问红尘之事!”
慧忍道:“师父,无国便无寺,无寺僧何归?如今国家遇难,百姓流落,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舍小家而保国家,舍我身而保黎民。故而徒儿才敢请师父允准弟子下山,为国效劳,为民解难。”
“休得胡言,快坐禅去!”
慧忍有些急躁了:“师父既不准弟子下山,练练拳脚功夫保家护寺足矣!何苦还要徒儿研读兵书,修习医术内功,马上马下地操练长短兵器做什么?”
“休得胡言,快坐禅去!”
“师父若不准徒儿的请求,我便不起来了。”
“这是执着!”
“师父执意不许弟子下山,莫非不是执着?”
大禅师道:“就算我答应放你下山,按寺院祖师留下的规矩,以你眼下的内功和外力,只怕也难打过出这三道山门去!”
“师父何不令徒儿试上一试,即令打不出去,弟子也心服口服。”慧忍道。
师父点头说:“好吧!不让你试一试,恐怕你也不晓得什么叫做天高地回、法力无边。”
慧忍喜得一头叩在地上,说了声“谢师父成全”,便一溜烟地去了。
果然应了翠镯上的预兆——第二天天还未亮,慧忍便听到寮房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慧忍一个筋头跃起,卸掉腿上和臂上的砂袋,系好板带和绑腿,轻快如飞地穿林过廊,来到后面的拳殿练了一套罗汉十八手,准备今天的山门大战。
慧忍虽自幼一直便喜好武功。然而自入寺以来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三年来发奋练功,从不敢稍有懈怠。平素两腿和两臂各绑了一二十斤的砂袋,就连睡觉、上殿、打坐和干活时也很少卸掉。加上师父私下传授的易筋经和洗髓经,武功渐渐如添神力。眼下,就连寺里功夫最好的十多位师兄合起伙来都无法击败他。
因而,他对今天的山门之战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虽说是在雨天里,师父仍旧挑选了四十八名寺里武功一流的徒弟分布在三道山门之前,各布下不同阵法阻截慧忍。
第一道山门前。
雨中,十六位武僧呈矛头状列阵,手持一色护寺所用少林棍,严阵以待地拦挡在山门前。
慧忍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把长剑,步上甬道,见第一道山门前,众僧在细雨之中齐刷刷地挺立那里严阵以待。慧忍深深地呼了口气,双目炯炯地望定众僧。
风在树顶翻来扯去仿佛飘扬的乱发。天上的雨虽下得不甚大,却很稠密。十六位武僧的衣服已被雨淋湿,个个却是兴致高昂。他们在寺里虽以看寺护院为主,却都习了一身的好武艺。哪个不曾做过烟蓑雨笠、行侠天下的男儿梦的?然而,一将功成万骨朽,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百战不死,在刀剑丛中活下来并留芳青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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