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说:“夫君不知,尉迟家虽有两个与鲁王平辈份女儿,可惜姐妹俩皆是庶出。鲁王是陛下的长子,岂能娶一个妾生的女子为王妃?只怕尉迟家也不敢高攀这门亲!李娘娘也不
会答应。我看出来了,这门亲事李娘娘其实比我更急。现在大周储君未定,她是在为鲁王将来的立储打算。只是因王轨和孝伯的反对,陛下还有些犹豫。”
杨坚道:“陛下若真有立鲁王为储的打算,就不会在意诸王和大臣的意思。因为诸王和大臣在立储之事上难免都会各挟私心的。尉迟和杨家皆是朝中大族,所以,齐王孝伯他们眼下不愿尉迟家的女儿做鲁王妃,也担心杨家的女儿做鲁王妃。”
独孤氏道:“陛下如真有心立鲁王为储,就不会被他人左右。如此优柔寡断,倒让人费思量。”
“陛下是一位雄图大略、胸怀宇宙的君主。在朝国存亡的大事上杀伐决断,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如今在择聘鲁王妃之事上如此犹豫谨慎,肯定和立储有关!立储关乎大周江山的万年传承大计,陛下自然会各方权衡后才能决断。”杨坚的语气中流露出对武帝的敬羡之情。
独孤氏想,自己虽说披揽今古,读书做文远胜过丈夫,然而在论事察人上终究还是不如稳练的丈夫深沉透澈、入木三分。
杨坚所料不差——
当孝伯闻听陛下向他征询聘杨家丽华为鲁王妃一事时,当即便激烈反对起来。
无论于国于私,他都不能让杨家与陛下攀上这门儿女亲家!鲁王原是陛下的长子,一旦聘定了杨坚的女儿为王妃,将来鲁王再被册定为大周太子,杨坚一党在大周朝中就永远占了上风。
所以,当陛下征询孝伯时,孝伯不仅不同意鲁王聘杨丽华为妃,为使陛下死心,竟然把矛锋转向杨坚:“陛下,齐王去年请中岳庙张道士暗中为普六茹坚*看过相,当时臣和王轨皆在场。张道士说此人姿相奇伟,眼如曙星,有王天下之相。陛下不仅不能和他家联姻,还应尽早除掉此人,以免养虎遗患!”
武帝闻听此说不觉顿生反感:这种请黄服之徒暗中为人看相,再据此做为除掉异党的手段,也实在太笨了些。
虽说武帝心下清楚:皇室与大臣的联姻,自古在朝臣中都是一件极敏感的大事。自诛除奸相以来,朝中很快分裂成新的几帮势力。他从未有过干涉,相反还在有意无意地均衡着各方。
他自然清楚,大臣之间若是沆瀣一气的话,自己便会被朝臣驾空,以致耳目闭塞而无法及时获知朝野百姓和天下的真实动静。所以适当的党争,只要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时,还是利大于敝的。一是每逢朝事,便可从两帮大臣乃至几帮大臣的不同争议中选择一条最为公允、有益朝廷的决断;二是正好可利用杨坚、齐王和尉迟家族三党的矛盾,使他们彼此之间能相互监督、相互箝制。
然而,朋党之争过厉,也会导致朝廷大臣之间相互残杀,最后毁的还是朝廷。所以,今天孝伯不提黄老相术之说的话,武帝也许还会考虑一下孝伯的话。一提及这个,武帝顿生反感:齐王想靠这种手法来达到翦灭异己、除掉敌党的目的,并且以为他宇文邕竟会听信的话,也真是太小觑他这个大周国主的胸怀和心智了!
五弟齐王是武帝同父异母的兄弟,自小文经武纬、雄才大略。不仅将兵多有奇谋,打仗亦勇威冲陷。他是宇文护擅政期间唯一被重用,却又没有被武帝罢黜的朝中要臣。
诛除奸相后,武帝虽令他交出了执掌兵马的大司马之职,却加拜他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冢宰之职。多年的冷眼旁观,武帝看出来:齐王若能驾驭得好,便可为大周的一统王业立下汗马功劳;若控制不好,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因而对他的防范一直都未曾放松过。如今又岂会替他除掉敌党?
武帝斟酌了一番言词道:“公卿,若天命注定,既使杀掉一个普六茹坚,又能阻止天意?目下之大周,强敌四邻,百废待兴,若朕眼底胸中容不得龙虎之将、旷世之才,因一介释老之言便滥杀良将功臣,冷了天下人心,朕还靠谁去实现太祖遗训,完成九州一统、四海清平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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