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成怕公主一味任性耽搁,只得好话哄她:“这么好的宝贝,既然要摔,那倒不如我替你留着的好。”
说着,从贺公主手里要过翠镯,小心地揣在怀里。
贺公主又带泪笑了:“哥哥没羞!敬酒不吃、倒吃罚酒。”
翰成乘势又好言好语哄公主快回宫去。心下思量:这会先收下这翠镯,等娘回家来交给娘,再捎回宫去还给小公主就是了。
公主这才答应回宫去。
翰成令管家叫一顶小轿来,自己骑马跟在轿后,把贺公主护送到皇宫西掖门前时,自己先下了马,又扶贺公主下了轿。
翰成望了望站在门廊里的几个守卫问:“守门的卫士认得你么?会不会反倒不让你进去了?”
贺公主哼了一声:“谁敢!”说着俏皮地一笑,一面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两寸大小的铜牌子,笑嘻嘻地说:“这是从专门进出宫采买东西的小宫监那里偷来的。有了这个,便可以出入无阻了。”
翰成无奈的一笑,真怕她以后会拿了这个没事就跑出宫来。一旦出了什么纰漏就晚了。心想怎么告诉娘,让娘把她这小牌子哄了去才让人放心。
贺公主回头望了望深深的掖门,神情突然忧戚起来。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成哥哥,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告诉我才行。”
翰成微微一笑:“何事?”
贺公主咬着嘴唇,眼睛渐渐地又噙满了泪,过了一会儿才说:“从哥哥四五岁时起,我就夺走了哥哥的娘亲,哥哥……曾怨恨过我么?”
翰成呵呵一笑道:“妹妹尽说些傻话!我喜欢妹妹还来不及呢!哪里说得怨恨?”又含笑催促她:“妹妹快进去吧!娘娘和娘早不知急成什么了。”
贺公主双脚一边移着,慢慢地往宫门那边退,一边却泪眼迷朦地幽幽望着翰成,里面满是深深的无奈和留恋,分明言犹未尽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又跑回来,望着翰成、抖着嘴唇说:“……哥哥知道么?妹妹私自跑出宫来,只为……思恋哥哥太甚……”
说罢,泪水滚涌而出,转身疯一样跑向宫门去了。
翰成觉得自己的心蓦地一痛,眼睛骤然酸胀起来……
翰成不知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到家里的。
当他饮醉酒一般,一脚高一脚低地迷迷朦朦地回到家、来在自己书房后,突然一种巨大的虚弱和失落骤然袭上整个身心,万千语言、万千滋味一齐涌上心间,失魂落魄地望着贺公主刚刚用过的茶瓯,一时热泪迸溅起来……
第二天晚上,奶娘秀月从宫里回来时,发觉儿子躺在床上,全身烧得火炭一样。丈夫周祥说昨天已经看过郎中,也吃了药,却是一点也不见轻。
秀月说昨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子了?秀月看看儿子烧得通红的脸,昏昏迷迷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急得一夜没睡,又念佛又祷告的。
第二天进宫,向娘娘告请离宫两天。娘娘知道原委后,一面让秀月赶快回家照看儿子,一面派了一位御医跟着上门瞧瞧。御医和秀月都在紫云殿服侍,两下并不陌生,把了脉,又开了几付药,说也没大关紧,只是受了风寒,吃两付药,静静地养两天就没事了。
翰成身子原本也壮实,连着服了几剂御医开的药,没两天果然就缓和了一些。
虽说身上的病是缓轻了,可是,贺公主那亦怨亦喜俏笑的倩影却再也拂不去了。
翰成此时才明白,原来,自己很久以来就已经朦朦胧胧地喜欢上这个妹妹了。只是他从没敢细想过。从儿时,每当贺妹妹和娘乘着宫里的朱轮华车隆隆而去,当飞逸的尘埃最终遮
断了远方车影人影时,他的梦都会碎裂一次,心也会痛悸一阵子。随着日子的流逝,那梦才会像山岚一般渐渐被风吹散。然后随再重新聚拢,再飘散,却始终缥缈萦徊无可把握……
直到这次公主私自出宫,他才清楚——原来,贺公主也一样深深地眷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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