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幽兰大惊,她料到木板上的人,定是沐天澜无疑。难道已遭毒手?她一看到这种情形,几乎急晕过去。一咬牙,今晚誓不生还!凭两口剑、一袋子午钉,血洗飞马寨,杀尽岑猛一家老幼,然后身殉丈夫。她定了定心,改变主意,已不用先找胭脂虎,且看他们抬往何处。
却又听到这队苗人里面,一个头目装束的人,高声呼喝着:“快走,快走!今晚岑二姑顾大体,鳌里夺尊,竟把这小子交了出来。到了大寨,准有好戏看了。”
一队苗卒嘻嘻哈哈的附和着,如飞的向前抬去。罗幽兰一听,更认定抬的是沐天澜了。
这时罗幽兰认定沐天澜已遭毒手,万念俱灰,立志殉夫。
杀死几个苗卒也无济于事,想杀的是岑猛一家老幼。既然听出这队苗卒要抬到大寨去,正可藉他们引路,不怕见不着岑猛。
她等到这队苗卒走远一点,立时跃出林外,瞄着前面火光,一路跟踪而进。她存着必死之心,绝不预备自己退路,两只眼只盯着前面一队苗卒,经过的是什么地势、什么方向,不再留神其它。
这样走了一段路,忽见前面苗卒向一处岩角拐了过去了。
罗幽兰慌脚步加紧,赶到岩角拐弯之处,隐身一瞧。这条山道,通到地形较高之处,有一座背岩建筑的大碉寨,围着一圈短短的虎皮石墙,墙外尽是参天古木,遮住了碉寨内的房屋。只见寨内火光烛天,人声隐隐。那队苗卒抬着沐天澜从围墙外面绕到前面寨门去了。
罗幽兰更不停留,展开身法,从道旁树林里,藏着身子,直奔围墙。一想前面寨门必定人多眼多,不如在此进身。忽听得围墙内,人语喧哗,步履杂沓。不知墙内是何光景?不要还没有看到为首的人,便和不相干的人混战起来。再说飞马寨为首岑猛没见过面,只听沐天澜讲过,是个身形魁梧虬髯绕颊的人,不如先暗地窥探明白,再行下手。
主意打定,抬头四顾,只见靠前一段墙外,贴墙长着一排合抱的大古柏,枝老叶稠,挺立高空,倒是极妙的隐身窥探之所。她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拣了一株枝叶最密的柏树,足有七八丈高下。两面一看,并无人来,把手上犹龙剑还入鞘内,摸了摸镖袋,立时腾身而起。施展“狸猫上树”功夫,从柏树阴面游身而上,捷逾猿猱,移枝渡干。存身离地三四丈以上,全身隐在枝叶丛中,微微拨开一点树叶子,向下面墙内窥探。这一探,把墙内情形一览无余,而且惊奇不止。
但见墙内处处火燎烛天,明如白昼。首先入眼的,墙内中间四围,用山石叠起几尺高的一座平台,约有四五亩地大小。这座平台后面接着几层房子,平台前几级台阶下,一条甬道直接寨门,甬道上左右排着手捧梭镖的苗卒,一直排出寨门去。从平台到寨门约有半箭路,隔几步甬道两旁矗立着碗口粗的木杆,杆头上铁环内插着松燎,火苗旺炽,照彻全场。
却好罗幽兰存身所在,和墙内平台成一斜角,墙内地形狭长,平台离围墙颇近,相距也只几十步路远近。因此平台上的景象,瞧得非常清楚,连说话声音都可以听出一点来。仔细瞧那平台上,朝外坐着半圈人,高高低低,有男有女,约有十几个人。每人面前放着一张高几,几上设着酒肴杯箸。有几名苗卒捧着酒壶,伺候众人吃喝。似乎今晚飞马寨盛筵款客,在座的男女,大半面上都绷着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也有把面具卷起一半,以便狼吞虎咽的,也有从面具开口处进食的。
罗幽兰从小久处蛮寨,深知凶蛮苗族逢着盛大聚会,或争锋交战,都喜戴着面具。而且以戴人皮面具为荣。竟有专门制造人皮面具的商人,兜售各苗寨之间,而且在面具上髹漆奇奇怪怪的花纹。
据说苗蛮的祖先,本来在自己面上,或手脚上,用各种颜色画出奇奇怪怪花纹的,所以古人称为“雕题文身之族”。后来苗族渐渐汉化,却用面具来代替,以示不忘祖先之意。其实悍顽苗蛮,时常凶杀劫掠,藉着面具逃避侦缉和仇人报复罢了。
这时罗幽兰首先注意平台上几个女的,仔细一辨认,暗暗惊奇。只见居中,右首面上绷着红面具身披玄色披风的苗妇,细看身样衣着,宛然是罗刹夫人(110)。这人肩下,坐着一个戴着五颜六色的面具,一身锦绣苗装,头上五彩锦帕,旁边还插着一朵红花,便知是胭脂虎。因为她这身装束,和先头在老寨喝酒时一模一样,她坐的方向,正斜对着这面。可异的是她坐在那儿,抬着头,老望着这面树上瞧,好象知道自己藏在树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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