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番话,依然偎在沐天澜怀里,满脸凄楚之色,满眼乞怜之光。
沐天澜大吃一惊,紧紧抱住她的身子,问道:“你究竟是谁?难道象你这样的人,从前还做出万恶滔天的罪孽来吗?即使真个陷溺入江湖盗贼一流,人孰无过,过而能改,便是圣贤。你要明白,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只要我亲手报了父母不共戴天之仇以后,我们二人便是同命鸳鸯。”
语音未绝,怀中的她泪流满面;挣开怀抱,一跃而起,哀声呼道:“天啊……世上恶人多得数不清,也没有见到什么报应,惟独对我一个女子,报应得这样严酷!朝不遇,晚不见,偏在这时碰着了多情的要命冤家。死罢,教我怎样抛得下他,不死罢,教我怎样对得起他?”
说罢,面色惨变,小剑靴狠狠一跺,回身便奔绣榻,一伸手抽出沐天澜的辟邪剑,一面解开对襟密扣,露出凝脂堆玉的胸脯。一手倒提长剑,向沐天澜一递;一手反指自己酥胸,婉转娇啼道:“亲爱的丈夫,可怜的冤家!你狠狠的朝这儿刺罢,因为你妻子后悔做错了事,没有面目踏进你沐家的门。生不如死!死后如果还不解恨,把你妻子剁成肉泥,决不怨你狠心。横竖这身子属于你的。冤家!我再看你一眼,你快下手罢!”
事出非常,沐天澜几乎急疯了,因为话里话外,已有几分瞧料;但疑窦层层,还不敢十分断定。只急得剑眉直竖,俊目圆睁,厉声喝道:“你是谁?快说!”一声喝罢,接住宝剑一跃而起。哪知在这一跃而起当口,窗口嗤嗤……两支喂毒袖箭,已钉在他座后壁上。如果跃起得晚一步,怕不命丧袖箭之下。
两人正在恩仇生死,难解难分当口,耳目都已失灵,幸而突来两箭,不觉魂灵归窍,精神一振。却听得窗外一个女子口音,大骂道:“好一对恋奸无耻的狗男女,快替我滚出来领死!”
沐天澜大怒,便欲提剑跃出,却被她拉住,低低说道:“快去保护老大人首级要紧,当心暗器。”说了这句,急急扣好胸襟,跃入榻后幔内。一把抓起自己双股剑,束上腰巾,挂上镖囊,一个箭步,窜到外间。一看沐天澜人已不在,首级匣子也不见了。慌一耸身,跃出窗外;再一跃,飞上砦顶。
立时看到相近林内空地上,沐天澜和一个蒙面女子性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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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沐天澜惊急之下,提剑跃出外屋,一看桌上首级匣子尚未抢去,慌忙背在身上。正在背身紧系胸前绊钮当口,嗤的一支袖箭,又从窗外袭到背后。巧不过,托的一声,正钉在背后首级匣子的木板上,这木匣子又救了沐天澜的性命。
沐天澜一塌身,“犀牛望月”,猛见窗口一张披发可怕的死人面孔,一晃便隐。虽然一瞥,已看清楚是昨夜月下所见的怪物。此刻在日光下看去,更是难看得出奇。沐天澜一声怒喝:“贼妇还想行凶,立时叫你难逃公道!”身形一起,窜出窗外一看,敌人好快的身法,刹时不见了踪影。
沐天澜脚一点,已到碉砦上,身刚一落,砦下土坡后面嗤的又射上一支喂毒袖箭,向胸口袭到。这次已留了神,箭上有毒不敢接手,趁下落之势,一矮身举剑一挥。辟邪剑真是利器,克叮一声,把那支纯钢袖箭拦腰截断,掉下砦去。更不停留,飞鸟一般扑向土坡,坡上一垫脚,唰的又纵出七八尺远,落在一丛矮树后面,横剑四面一探。那怪贼妇在左面林内一片空地上现身,倚立如鬼,煞是怕人。
沐天澜一个箭步,窜入林内,剑锋一指,喝道:“贼妇通名。”
那怪贼妇先不答话,伸手向自己脸上从下往上一抹。真奇怪,一张可怕的死人面孔,立时变了样,连头上披着的几缕长发也不见了。沐天澜倒被她吓了一跳。急定睛看时,原来她起先绷着人皮面具,一露出本来面目,却是个面色微黑的鹅蛋脸,五官秀媚,依然有几分姿采。尤其是闪闪发光的一对丹凤眼,颇具煞气。
她去掉面具以后,又解下外面玄色风麾,露出一身玄色紧身短装打扮,挎着一具皮囊,头上包着青绢,脚套软皮小剑靴,身材也颇苗条。而且从容不迫的藏好面具,随手把风麾一卷搭向树枝上,一转身,从背上拔出银光闪闪的一对鸳鸯钩。这种兵刃是从古代吴钩剑脱化出来,形如长剑,不过剑锋微弯,略似钩形,也是峨嵋独门兵刃,江湖上使这种钩的真还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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