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澜嗤的一笑,故意一字一吐的说道:“当然是一般的爱,不过我对于姊姊,爱是爱极了,恨也恨极了。”罗刹夫人(164)秋波一转,嘴上噫了一声,急问道:“既然爱极了,怎么又恨极了呢?”
沐天澜笑道:“姊姊如果真个爱我,这句话用不着我解释的,姊姊怎么不关心我日夜相思的苦呢?怎么不令人恨得牙痒痒地呢?”
罗刹夫人(164)笑啐道:“小油嘴,小心眼儿成天想着左拥右抱,偿你的心愿。此刻你在我面前说得嘴滑,回头我把你这话一字不漏的对罗幽兰说,你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这么一说,沐天澜果然暗暗吃了一惊,嘴上嗫嚅了半晌,一时说不出话来。罗刹夫人(164)嗤的一笑,娇嗔道:“小油嘴,你还恨不恨呢?”
可笑这两位在这当口,忽然好整以暇,情意缠绵起来,忘记了身处何地,几乎把对面岭上九尾天狐一般匪徒和蒙化城内的大事,置诸脑后了。可是四头人猿,不解温柔,象猫捉耗子一般,八只眈眈怪眼,远远的注定了坪上的一般匪徒,蓦地齐声怪吼,声震山谷。四头人猿,八只毛臂,一齐发动,飞一般窜下岭去。
罗刹夫人(164)和沐天澜突被四头人猿震天价一声怪吼,猛地惊觉,齐向这面岭下看时;原来对面坪上九尾天狐一般匪党,无计可施,忽然想出死中求活的计策。趁着天上风堆云涌,一块乌云遮没月华之际,悄悄把党羽四面散开,分头下坪,想避开来时岭上的一段要口,把人们分散。不管有路无路,远远的绕过怪物把守的岭口,再各自寻路上岭翻过岭去。
万不料人猿眼光尖锐,视夜如昼,坪上匪徒们一点动作,逃不过人猿的监视。坪上众匪徒,纷纷跳下松坪,蹑足潜踪于一段乱石岗之间,正想分头绕路翻岭当口,四头人猿已纵下岭去,扑向岭下的乱石岗。一般匪党,立时鬼哭神号,如逢恶煞,腿快体轻的,或者徼幸还能逃出一条性命,手脚略笨的,便死在人猿厉爪之下。
四头人猿,在一片混乱石岗上往来飞跃,活似饿鹰抓雀,猛虎攫羊。只见长臂舞处,人影腾空,跌下来便粉身碎骨。
这般平日积恶造孽的匪徒,碰着四头天魔似的人猿,活该遭报,可是这种凶惨场面,也是不忍卒睹。
罗刹夫人(164)在岭上远远瞧着,也有点不忍起来,向沐天澜笑道:“不管九尾天狐是否在劫难逃,经此一来,不论白莲教匪和榴花寨苗匪,被我们这样一搅,定必风流云散,滇西已难立足。君子不为已甚,我们就此赶往蒙化,和他们会合罢。”
说罢,玉掌在樱唇上一拢,向岭下撮口长啸。在下面乱石岗上往来飞跃的四头人猿,一听到岭上罗刹夫人(164)的啸声,奉命唯谨,立时停手,发出遥应的怪啸,一齐向岭上奔回来。
罗刹夫人(164)不便带着四头人猿,到人烟较密的蒙化城内去,吩咐它们抬着两乘竹兜子,自回龙啐图山苗村相近的山谷,等候主人到来。不准进村去闯祸吓人,四头人猿乖乖的领命自去。
罗刹夫人(164)、沐天澜留神岭下乱石岗间,匪尸纵横,死气沉沉,寂无人影。大约死的死,逃的逃,藏匿的藏匿,景象非常凄惨。
罗刹夫人(164)叹口气道:“兵凶战危,都由贪婪一念而起。但是今晚我们也是行险侥幸,我们全仗着虚虚实实,步步制其机先,令匪徒们难以捉摸,其气先馁,处处进我圈套。一半也是时机凑巧,如果九尾天狐党羽大集,知我虚实,苗匪们齐心拚死,一涌而上,我们两人究系血肉之躯,人猿虽然毛厚皮坚,禁不住硬弓毒箭,四面攒射,也难持久。”
沐天澜笑道:“姊姊虚怀若谷,功成不居,见解自是高人一等。现在此地事了,他们在蒙化城内,是否大功告成还未可必,我们快去接应他们罢。”
罗刹夫人(164)朝沐天澜面上盯了几眼,点着头说:“我明白你是一时半刻也离开不得那位姊姊,你放心,罗幽兰对付蒙化城内一般苗匪绰有余力,何况还有你那位老泰山保驾呢?”
沐天澜一看她面含薄嗔,音在言外,吓得不敢答腔。心想女人总是女人,这一位胸襟何等阔大,一涉儿女之私,也难免打破醋罐,可见女人果真一点也不含醋意,便不成为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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