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道:“你内力这么好,这么年轻,从北地赶来这江南小山,显得很自信的样子,便说明你有只铁瓮围着自己,使你不能放开手脚,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封龙飙暗自点头,自己说了几个字,怪人已听出他的北方口音。
怪人道:“老夫没入铁瓮前,只觉得海阔天空,自忖武功高强,广收弟子,一心要称霸武林。没想到自食其果,反让恶徒所乘,落得这般形容。人了铁瓮后,二十年痛定思痛,方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遂收起一片恶心。还是这铁瓮助我思过,瓮兄可谓功劳大矣。无形铁瓮,有形铁瓮,破那无形铁瓮比这有形铁瓮难之百倍也。”
悬崖勒马,江心补漏,苦海几人能回头?皆铁瓮使然也,封龙飙想到这一层,不由点了点头。
半晌,主人又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封龙飙道:“知道。你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可怜得让人可敬的老人。”
怪人道;‘你想问我过去的事?”封龙飙过:“不想,只怕我知识了你的过去,会改变救你出去的主意。”
怪人道:“至诚笃实,善良忠厚,且事非分明,是个很好的孩子,难得。”“你看过外面石壁上的剑谱了?”怪人道。
封龙飙如实回答道:“看过了。”
怪人道:“是不是很高明?”封龙飙点头。
怪人道:“那只不过是入门的把式,就象少林罗汉堂的站桩一样。”
封龙飙暗道:“入门便如此,入门以后呢?”
怪人道:“入门便要忘记它,忘得越干净、越彻底越好,越想不起来就越好。”
天下哪有这样的怪招,人门时拼命记住,人了门反而要忘记,一招也不须记得。
怪人道:“这招数,于习武之人又是一只铁瓮,招法越精奇、这铁瓮就越坚厚。此如华山的剑法,一招有凤来仪便很深奥,一百二十招剑法都经练得精熟,练熟后便要同门过招,过招之后便要从临敌中砺练。一有得失,便又这呀那呀地揣摸,不是招数微有小病,便是时间拿捏不准,再不然就是敌手套路不对。今也练,明也练,朝思暮想,耗尽了心血,也没没见几个人真得天下无敌。”
封龙飘道:“极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谁当得起天下第—。”
怪人道:“错了!天外有天是何天?人上有人是谁人?不可妄自菲薄。世人多不肯静心去思考,其实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必有用,人必有出乎其类,拔乎其革的地方。”
封龙飙思忖着。
怪人道:“比方武功一道,何必将地比天,将人比己。与人搏斗,招架不了便不招架,封挡不住便不封挡,刺杀不中时便不刺杀,就已立于不败之地。扬己之长,尺情发挥。克敌之短,抢尽先机,攻自是守。守自是攻。什么三法六规,起手收式,绝命三招,全是欺人之谈。等到真正要送掉性命时,这些货色也就不那么灵光。”
封龙飙觉得大有道理。
怪人道:“这正是老夫入瓮二十年的心得。老夫原以为凭借白、天、黑、日四套剑法,便可无敌于天下,谁知一败少林,二败武当,败得老夫邪火中烧,立誓要与正派武林争一高低,罪过啊!”
封龙飙一惊,叫道:“白天黑日,你……?”
怪人道:“老夫正是白天黑日帮掌门黑魔白煞黄昊!”
封龙飙不由瞪大眼睛,手不自觉地伸向腰间。
怪人道:“你与黑天白日帮有仇?”
封龙飙:“父母之仇,屠家之恨,不共戴天。”
怪人恨道:“恶徒!恶徒!恶徒造孽,其罪在老夫,少侠,你报仇吧。”
封龙飙一懔,心道:“这老者已人瓮二十年后,屠家血仇,显然另是别人。”随道:
“前辈,我错怪你了。”“白魔黑煞”道:“少侠无错,错在老夫。老夫不该收下江湖武皇那个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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