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车巷就是当年蔺相如礼让廉颇,将相和睦和那条巷子。
驴肉是正宗大名薰驴肉,在邯郸一带下馆子,如果不吃驴肉,就像大姑娘上街不穿衣服一样荒唐。
吃驴肉,当然是去“槐茂斋”。
槐茂斋的驴肉,是用一锅据说是始皇帝赢政的父亲在邯郸做人质时,由吕不韦引着来此吃过的那锅老汤煮出来的。
槐茂带就是回车巷的第十七家饭馆,往里是一堵墙,堵住了这条死胡同。
肉好不怕巷子深。
槐茂斋几个大字,很自信地站在门匾上。香味像一条绳子,不断地把一串串食客牵到这里来,掏出白花花的银子,换成香喷喷的驴肉。
槐茂店的掌柜,是个肥嘟噜的矮胖子,朱来,人们都喊他老朱。
老朱脾气好,软绵和气。
如果你不认识这位老朱,会有人给你介绍。老朱是本地人,曾经在御膳房当差,一个月二百两银子,皇帝,皇后、太子、公主的赏赐不算。
老朱忘不了乡亲,才由国舅说情、皇帝恩准。回来接管了这个槐茂斋。槐茂斋的生意不错,三十张桌子,天天座无虚席。
不过,每天的第一锅驴肉、照例要送往插箭岭下照眉池边的国舅府中。
这里也有国舅?国舅就是大名鼎鼎的邯郸公子。此人原是南关的一个市并无赖,溜门撬锁趴窗缝样样都通,正家的鸡鸣狗盗之徒。有一年被官府捉住,差苦役进京,不知怎地和三国舅拜了把子。拿着国舅的印信文书,回邯郸叱五喝六,盖了座国舅府,做起当朝四国舅来了。
国舅爱吃驴肉。
国舅府的人都爱吃驴肉。
陈癞子就坐在一副桌子上大吃大嚼,不但有驴肉,还有驴肠、驴肝、驴空心什么的,喝一口“嘀溜酒”,吃一口肉,眼珠子始终向上翻着。
国舅府的人都是这般模样。
特别是出了国舅府,就是天上老鸦拉尿,掉到嘴里,也不往下看。
陈癞子练的是铁头功,据说脑袋上头发越少,功力越深。
陈癞子从小没有一根头发。
看见头上有头发的人,陈癞子就敢发横,见了头发少的人,陈癫子就要玩命。
那年,从外地来了个秃子,稀稀落落地几根头发,惹恼了这位陈大爷——国舅府的三等护院,硬把人家从楼上扯到楼下,一头撞去,把秃子的脑袋撞了个稀烂。
以后,凡来槐茂斋的老者,都戴帽子。
陈癞子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头子,头上头发多,居然没戴帽子。手里拿着一管竹杆铜包头的“一口香”烟袋。另一个是个瘦猴一样的跛子,吃得满脸流油,通身大汗。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一位公子,带着好像两个书童样的小孩。
他脸色黄黑,一部虬髯,微笑中含着一股杀气察看满座食客,便向陈癞子那桌走去。
只有陈癞子那桌还有空位子。
朱掌柜慌忙伸手拦住:“客爷,请稍等。”
公子一指,笑道:“这里不是空位子?”
朱掌柜赔笑,道:“是。但这三位爷是国舅府的上差,不喜人打扰。”
公子道:“国舅府的人吃饭给双份银子?”
笑话!国舅府的人吃什么都是官吃,从来不给钱,哪会有双份。
朱掌柜忙道:“银子不银子是小事,交个朋友嘛。”
公子笑笑,道:“国舅府的朋友,我交了。”说罢,推开朱掌柜,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随手一拍桌子,喊道:“店家,先来五斤驴肉,十斤好酒。”挺胸扬眉,比那三位护院还神气。
陈癞子眼一红,脸上横肉绷紧,叫道:“个子,你找死?”
公于笑道:“找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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