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氏一路掂量,就算李妃能放得下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她独孤迦罗却是放不下女儿外孙女甚至女婿:女儿丽华自小不善心计,李妃从今往后若不能再为太子夫妻两人筹划,太子的处境将会更加孤立无援,也更加凶险四伏了……太子之事终因太子被陛下一顿血肉模糊的杖笞而得以平息。
待太子刚刚能撑着伤腿上朝时,武帝便留太子在宫中代署军国万机,自己率辇离京西巡了。
孰知,御辇刚走了一天,京城便有急报飞来:卫王宇文直在京师突然起兵造反——卫王这次原在随武帝一起西巡之列的。然而,就在西巡前的头天傍晚,卫王派人禀告武帝,言说后晌时分骤然呕吐腹泻,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明天只怕不能从行了。
武帝没有多想便诏准他留京养病。
没想到,见武帝的车驾远去,卫王纠合私党突然举兵起反,直接攻打皇宫朝堂,试图一举夺下皇玺、杀掉太子。
守门的吏卒见反兵来势凶猛、无法抵御,连宫门都未来得及关上,便各自仓皇逃遁。
辅佐太子的尉迟运恰好正在宫中。突闻卫王反变,他急忙奔至二道宫门。见大门洞开,敌兵已经冲进来,尉迟运急忙退到二道宫门和几位武士关闩宫门。未及阖严时,反兵便已拥来,一齐用力推门。
尉迟运等人在里面拼力关阖,待只剩下一缝之隙时,因四指还露在门缝未及抽回,敌兵一刀将尉迟运露在外面的手指齐齐砍去。
尉迟运忍着剧痛,到底把宫门闸严了。
宫门沉厚,反兵一时推撞不开,便开始纵火烧门。尉迟运怕宫门被反兵烧毁,攻入宫中伤及太子,索性率左右取来各种木器浇上膏油,点着之后从城楼上扔下去,助长其门外的火势,门外一时便烧得如同火海一般。
反兵被大火所阻无法攻入内宫,两下对峙许久。这时,长孙览等留守京师的各路援军已纷纷赶来。
卫王见各路大军相继卷来,急忙率众杀开血路,撤出京师一路向南逃去。
尉迟运督帅京师一路奋力紧追不舍,终将卫王及余众擒获归案。
武帝在外惊悉京中遽变,立即中止了西巡之行匆匆返回。
其实,武帝早就预感到卫王会惹出是非的。只是没料到他会孤注一掷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当年,卫王投靠奸相宇文护,位至柱国大将军、大司空。后来因兵事失利被罢黜后,才与奸相反目为仇的。
奸相诛除之后,他屡屡暗示陛下。言外之意,无论从一母同胞的手足之情,还是看在他曾诛杀奸相的“勤王”分上,主管军权的大司马之职都应非他莫属。
然而,武帝未曾亲政时,就已经看出了卫王气量狭小、浮躁诡狠和乖戾易变的一面,因而没有把大司马之职给他,而是任他做了主管户口、土地、徒役的大司徒之职。
卫王没有料到,陛下不仅没把大司马之位给他,甚至连三公之首的大冢宰之职也给了齐王,从此便记恨于心了。后来又疑惑他在陛下跟前的不得势,很可能与齐王等人的忌陷有关,便处处监视并搜寻齐王的劣迹,几欲寻机搬掉好取而代之。齐王因为卫王系陛下的一母同胞,倒也处处忍让于他。直到后来,齐王才开始决计报复了:叱奴太后因病薨殁后,卫王安在齐王府中的眼线禀报卫王,言说齐王饮酒食肉,无异平时。卫王将齐王在府中不守丧制、食肉饮酒无异平时之状禀报武帝时,武帝神情凄然地对卫王说:“六弟,你我与齐王同父异母、俱非正嫡,只因朕入纂正统,所以丧服从同。你和我俱为太后亲子,但当自勉,何论他人!”齐王闻知此事直惊得战战兢兢多日,好在陛下对此事好像并没有在意。
叱奴太后薨殁后不久,武帝令卫王迁出他皇宫的居处作为太子东宫,令他另择府宅。
卫王匆匆寻了一处旧日寺院草草修葺一番暂且搬入后,齐王前去拜会时说:“六弟,如今侄儿侄女皆已长大。既然另迁,就当选一处宽宽绰绰的屋宇安居,怎么偏偏选中这又狭小又偏僻的地方定居?”卫王心内正有气,随口满心怨气地说:“一身尚不自容!哪里还顾得上儿女?”齐王遂把卫王的话通过他人之口捎给了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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