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的皇位虽说是兄长按序相传,但武帝却是受命于险恶危难之中,独自一人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十数年,终于铲除了把揽军国大权的奸相。亲政以来又多次亲率三军浴血奋战、南征北伐,几番历险,大周的江山社稷,他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艰辛。因而,一是不甘心把它再交给兄弟诸王,二是按长幼之序当轮到五弟齐王。可是,齐王当年毕竟是奸相宇文护的心腹,而六弟卫王虽是他一母胞弟,德性人品更不足担当社稷重任!他只有选择立嗣于太子。
然而,朝中诸臣多次朝议上,竟连孝伯、王轨几位多年的心腹也不能理解他的苦心,竟一味地反对立鲁王为储。
武帝不免猜疑:他们既然如此拼命贬抑鲁王,次子汉王比鲁王小了几岁,文经武纬更不如鲁王。下面的几个儿子也都在幼年,他们当中更看不出还有哪个更具帝王禀质的。那么,自己的九位兄弟诸王中,加上闵皇帝和明皇帝的诸子当中,按他们的意思,无论按圣质懿德还是长幼之序,谁更合适呢?不言而喻——肯定是齐王宇文宪!武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匆匆冲出大德殿后,也不令左右跟随,径直来到李妃的紫云殿。不及她开口问好,就劈头盖脑地把一通火气统统撒到了她头上,呵斥她教子无方、放纵鲁王,致使皇子行为不检,在朝中失却臣心、难当大任,等等。
李妃仿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在头顶,望着大发雷霆之后拂袖而去的陛下,一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事后一个多月,陛下天天临幸翠微宫郑姬的寝宫,却一次也不曾再到过紫云殿来。
思念小公主时,宁可派人把小公主接去团聚一会儿,也不肯过来一趟。
李妃的心腹宫人不时悄悄向她报说:这些日子来,翠微宫的郑姬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她每天在翠微宫又是鼓瑟作画又是裁剪新衣的,还为陛下献上从皇后那里学来的胡旋舞。刚从夫人位置上被封了姬,又想着下一步如何讨陛下开心,让陛下早些答应封她为妃。更有甚者,竟毫不掩饰她想要陛下立她所生的儿子宇文元为太子的想法……这还是其次。听说,她常常在陛下跟前说鲁王赟儿如何无德无行,如何在后宫嬉醺无度等;还曾暗示陛下,说是李妃自陛下迎回皇后的日子以来,常在下人面前流露怨恨,云云。
李妃闻听心腹宫人的禀报,直惊得手脚发凉!
其实,自皇后被迎回中夏主掌六宫以来,李妃也曾不时告诫和安慰自己:陛下他这完全只是为了大周江山社稷,为了与突厥的联盟,不得已而娶了突厥皇后的。然而,这些似乎也有些自欺欺人之嫌,因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显然已不似往日了。虽说因皇后眼下一时尚不熟悉中夏后宫的诸多规矩,许多烦琐之事仍归自己料理,但毕竟执掌六宫之任,已归正宫娘娘的皇后统领了。
李妃虽不敢说心内未有哀怨,可是却也从未敢在外人面前流露过半点啊!鲁王的立储未果,朝议上的两党之争反倒使得他们母子深受牵累和屈辱,如今又被陛下冷落至今,还要再去忍受那个郑姬的排挤和攻讦,李妃着实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灰心,末了,竟开始萌发避祸离世的念头……闻听李妃被武帝冷落的消息,杨坚夫妇开始感觉情形有些不妙了:李妃的突然被冷落,肯定与陛下是否立长为储有必然的牵连!女儿丽华刚刚大婚做了陛下的长媳鲁王妃,陛下是否立长为储,必然关乎杨家一门的前程利害乃至生死存亡了。
他们当然不能只作壁上观。
迦罗悄悄进宫打探虚实并劝慰李妃,商议对策。
秀月和李妃的另一位心腹宫人见独孤氏来到,情知两人有话要说。于是忙领着小公主守在门前编织丝花、缝草篮儿,明为哄小公主玩耍,实则是为了守住殿门,不令外人闯入。
殿内,李妃低声哽咽道:“……她平素为人刻薄。她的儿子一旦做了储君,只怕将来连我们母子的葬身之地都不会有了……”迦罗劝道:“姐姐多心了!纵然咱们鲁王做不了太子,也轮不上她的儿子!她的娘家也就只有那个远房堂兄,也不过是个小小的镇远将军罢了,所仗恃的也不过是和乌丸轨有点姻亲关系罢了。姐姐你现在这副样子可不行,你得打起精神来!就不为鲁王也不为你自己,就不为任何人,凭姐姐这样一个人物,又和陛下相亲相爱、患难多年,难道就甘心败在那个贱人手下?”李妃流泪道:“郑姬正值风华当年,又会哄陛下开心,陛下眼下对她已是言听计从了,只怕早忘了当年的患难情分了。这世上,又有几个帝王是和糟糠之妻能长相厮守的?又有几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的?按说,他还算是最好的呢,毕竟只有六七位后妃夫人……”独孤氏闻言,一面冷笑道:“我偏不信!”一面又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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