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般说,翰成竟是吵也不忍、哄也不是了。心下却在思量:是今晚就送她回京,还是明天一早动身稳妥?正犹豫着,又听贺公主说:“成哥哥也不要急。来时的路上,张宫监已派人回宫送信,谎说永宁寺的高僧都到少林寺参加法会,所以直接奔少林寺来了。说今天回不去的话,明天一早准定回宫。”公主一边说,一边噙着泪,把一个包袱递过来:“成哥哥……山上比山下冷,我知道出家人不能穿裘服。这两件御寒的丝棉袍,是我跟奶娘学着为哥哥絮棉缝织的,好歹抵些风寒。成哥哥,你在寺里安心修习文武功课,奶娘那里我自会替哥哥尽心孝敬。我……和奶娘一起等着你……”翰成心里一会儿热、一会儿酸,再也遏制不住热泪滚滚跌落下来。
蓦听前面禅院传来晚钟之声,翰成忙拭了泪:“妹妹,既如此,今晚你就暂且在寺里委屈一晚吧。明天我送你回宫。”听翰成说他要送自己回宫,贺公主一时喜出望外,忽又转喜为忧:“成哥哥……我听说少林寺戒律森严,只怕大禅师不会答应你送我回宫。”翰成说:“师父虽对我比对别的师兄弟一向格外严厉,却是面冷心热之人。我去求他试试。”翰成匆匆找到师父,只说自己明日有事出寺一趟时,师父也未询问出寺做什么便对翰成说:“慧忍,我已交代下去了,明天一早你和你慧宁慧永师兄八人,加上他们宫里来的五人,一起护送女施主回宫。”翰成骤然惊住:师父怎么知道贺公主是宫里的?又怎么知道有女施主?旋即就明白了——随公主来的武士和宫监皆是一色宫中公服。师父常常出入东西两都各大寺院,也曾两次入宫应朝廷召集的佛释道三教廷辩,从衣着上自然情知他们的身份。
贺公主虽是男装着扮,凭师父的慧眼,实在不难识破。
翰成说:“师父,徒儿一个人,加上宫里的几名卫士足可保路上无事。不用再惊动师兄们了。”大禅师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出意外便罢,若出了半点差池,悔之晚矣。”翰成哽着声音说了声:“谢师父……”便转身大步而去。
自册立大周储君后,武帝把太子留在京中,令孝伯、尉迟运等几位朝臣辅国理政,自己则亲率三军南征。
大半年下来,风餐露宿,刀光剑影,大大小小数十战,不觉已攻占了南陈与大周交界的十几座城池。直到初冬来临时,因军前操劳过度,武帝突然染发异症:喉咙突然发不出声音;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左腿竟比右腿缩短,疼痛难忍,不能走路也无法骑马。
武帝此病得的蹊跷,跟随的御医急忙煎汤制药,手忙脚乱了好一通,病却没见缓和。
众人各自疑惧,不知武帝这是中了什么邪秽?隋公杨坚劝说武帝:“陛下,臣知大周境内有一位可治疗疑难杂症、名叫僧垣的神医,请陛下暂停兵事,回京休养生息,同时召僧垣入宫疗治。”其他众将也纷纷劝说武帝回京休养。武帝正犹豫不决时,京城八百里加急羽书飞驰到帅帐:西部吐谷浑闻听武帝率三军南下,纠结了两三万的兵马,渡越青海湖,翻过麦积山,一路劫掠大周边民财物骡马,并直逼河州而来。
武帝闻报,只得急驱帅帐先行返京。
回宫之后,武帝仔细阅览了几份奏报,分析断定:吐谷浑虽号称两三万大军,其实不乏有虚张声势之嫌。因其他各路军马尚未归国,武帝思量自太子被册为储君以来,一直未曾创下什么德绩武勋,有心令太子带一支兵马前去靖定边乱。这样,不仅可实地历练太子领兵打仗的经验,也可获取武勋,奠定他在朝廷的根基。
于是,诏敕大将军王轨和宗师宇文孝伯二人辅佐太子,率一万二千兵马西发讨寇、平定边乱。并诏命:阵前军中所有兵事的举发进退,皆由宇文孝伯和王轨二人决断。
此番,随太子出征的还有太子东宫宫尹、下大夫郑译和太子的侍读王端、颜之仪等人。
平生头一次作为行军主帅率兵西伐的太子,雄心勃勃地发誓要一举平定边乱、凯旋复命。一万二千荷刀执钺的讨伐大军在太子的麾旌帅车下,长旗猎猎、车马辚辚地朝西北挺进。
太子军出京师、穿秦州、过渭州,翻山涉水,跨越沙漠,刚刚接近河州地界,军报飞来:吐谷浑犯军闻听大周太子亲率大军席卷而来的消息,突然不战而退,一路奔逃回伏埃老营,躲到城中紧闭城门而不出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芦雅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