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继续道:“你皇兄率大军平西之战,那周公子若再次立下大功,你皇兄便可奏明你父皇再晋他的官阶。你这里若能耐得清冷、藏得真相,你父皇见你果然坚心修佛时,只怕眼下也不会硬逼你出嫁。天长日久,周家公子果能为大周屡建奇功,你父皇自然更加见爱。女儿那时的年岁也渐渐大了,你父皇对你的婚事只怕也无心再去苛求。我儿,恐怕只有等到那时,你或许才能终得遂愿。”公主此时方才明白:母亲原是真正疼怜帮助自己的。她禁不住扑进母亲怀里,哀哀痛哭了许久方才平息下来。尔后和母亲议定:从此也不和父皇正面冲突,只以礼佛为由不肯出嫁。每日里依旧布衣麻屦、不施粉黛,闲暇时或是读书临帖,或是诵经打坐。拖得一时是一时,静心等待机缘到来……武帝这里诏令尉迟府准备一应迎亲诸事,宫中突然发生女儿以断发礼佛而抗拒婚嫁之事,实在是又惊又气!听李娘娘禀报说贺公主不听劝阻,发誓终生礼佛、不婚不嫁的原委后,亲自来到女儿寝宫劝说,并察看实情。
来到碧华阁时,果见公主满头青丝剪得不僧不道,随便用一领帻巾扎着,神情看上去也果然宁静恬淡时,武帝更加惊愕了。虽知禅佛最易移人性情,却料不到终日生活在皇宫大内、被人众星捧月地生活着的爱女也会被迷惑至此!武帝在公主的寝殿里外浏览一番,见佛龛前的香炉炉灰已满,寝殿中所设的佛龛香炉、蒲团磬钟,还有公主脖子上的一串念珠皆不似新添之物,也不像只是为了抗婚而一时冲动时,心下更加烦恼起来,却依旧耐心询问:“女儿莫非对这门亲事有什么不乐意之处吗?女儿若是对尉迟公子有何不满,尽管对父皇说出来,父皇在你皇姑奶奶那里才好有个交代啊。”贺公主一脸平静地说:“父皇,女儿并非对那尉迟公子有何不满。这世上,凭他是谁女儿也不想嫁的。女儿只愿一生事佛。只因一点凡心未尽,女儿才肯暂时驻留宫中,奉孝父皇母妃,以慰二老生养之恩。若父皇只管相逼,女儿只有离开皇宫,莲台剃度,出世离宫到山寺修行去了。”武帝见劝说不成,离开女儿寝殿径直来到李妃的紫云殿,苛责李妃为何明知女儿断俗之心已久,却不及早禀报?李妃流泪道:“女儿自幼对三宝就格外敬重,自突厥逼亲之后更是开始礼佛避祸。臣妾起初也以为是撞了柱子、损了神志,后来见公主除了礼佛之外并无别的异常之处,所以也没太在意。按理,此事原该早些禀报陛下的,只因陛下近段一直忙于朝廷大事,安内攘外,北伐西征,臣妾不敢以此后宫琐事相扰。”武帝原想以处罚李妃而惊吓公主回心转意的,又怕公主果然会剃度出宫。加之刚刚接到太子发来的捷报,正和朝中众臣商议如何庆贺之事,也不想此时扫了兴致,便呵斥道:“公主痴迷呆病至此,你竟说这是后宫小事?真不知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做的!你须设法尽早劝得公主回心转意才是!否则,朕必拿你是问!”见武帝口气有所缓和,不再提及公主婚嫁二字,娘娘不禁暗舒了一口气,低眉顺眼地诺诺称是。
孰知,武帝只因女儿痴迷佛教、剪发抗婚之事,对佛教的厌恶之情由此渐生……虽说鲁王册定太子已有好几年,又率兵靖边立下功绩,翠微宫的郑姬仍旧不服。想起当初在争立太子之事上,已得罪太子母子甚深,怕将来一旦储君嗣位,不会有他们母子的好日子过。因而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要争取陛下,只要能废了现太子,无论谁再来做这个嗣帝,她心内都比现在踏实。
她的堂长兄与大将军、上大夫王轨原有些姻亲关系,朝中许多事情她都是从堂兄那里获悉的。知道王轨等几位朝中大臣对太子始终心存芥蒂,对太子的才学武功也甚是小觑。
她思量,只要能抓住太子和李娘娘一样致命的短处,便可使陛下厌恶太子母子,最终废掉太子。唯其如此他们母子才能活得安然。
她收买了李妃宫里一个小宫人,通过小宫人之口获悉贺公主的断发拒婚,好像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修信佛教,这里面似乎还与太子的一位辅将有什么关联。
而这位辅将,恰恰正是李妃常年留在宫中的公主奶娘的儿子!郑姬获知此事后,细细分析了一番,觉得此事绝非空穴来风。她原想立即禀报陛下知道,转念又想:如果陛下知道实情后,必定还会继续逼公主嫁到尉迟家去。尉迟家乃驸马世家、三代王公,父兄子弟中现今数十人都任着大周的文武重臣。贺公主若成了他家媳妇,公主又与胞兄情分笃好,那尉迟家父兄子弟立马便会成为太子一党!这岂不更增大了李妃和太子的势力?她想,眼下决不能让陛下知道公主不愿婚嫁的真正原因!贺公主最好永远修信佛教、一生不嫁的好。因为眼下贺公主无论嫁谁,也必然出不了朝中三公大臣之后!而贺公主的驸马必将立即成为太子和李妃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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