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立天中(146)

2025-10-09 评论


    “翰昌兄已经走了,狼哥也享清福去了。樊大哥也撤出了豫西,咱们的背景和后台越来越弱了。眼下,山城也就只剩下,我想咱们弟兄二人,怎么能再分开呢?玉纯兄,大丈夫咱们不一定非得南征北战才算活得潇洒。

    “若说雄心,我这个人虽不敢妄称有鸿鹄之志,可也决非是燕雀之辈!我直到如今仍旧认为中山先生的教育救国和实业救国,才是目下中华强国之本。当今天下群雄争霸,四分五裂,逐鹿中原,鹿死谁手尚难分辨胜负。与其贸然从军,何如在家乡做一番实实在在的造福乡里、惠济后人的根基事业呢?”

    玉纯道:“办实业、办教育,固然也是一条报国之路。可是,你也见了,山城本来就是兵家重地,这些年来有过几个宁日呢?大大小小的军阀,你打进来我打出去的,频繁得跟刮风下雨一样。哪家军队吃粮打仗不是从老百姓这里搜刮的?加粮加差还是好的,若是遇到那些野猫子兵,见什么抢什么,稍不如意就连打带骂!咱们整日周旋于这些兵兵匪匪之间,几家厂子店铺挣的钱,大部分倒白白填还了他们!

    “我爹就是前些时西军打进城来,硬要他交两百块大洋的防务费,接着就是这次的白狼军,也硬从店里拿走了一百块大洋,还扛走了两匹洋布,硬是给气病的。我想好啦:既然成日价受这些乌龟王八蛋的气,何如咱们自己也拉出去干它一场痛快呢?凭你我的本事,不在南面的队伍混它个师长,也能在北面的队伍弄它个旅长。我也是放心不下老父亲一个人——这些日子,他的病,情形实在令人担忧。否则,我早就一走了之了。”

    文菲见说,眼中的泪珠儿禁不住就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暗自思量自己这一生,虽说遇上了雪如他们,这几年里也不算虚需度年华;可毕竟是个女儿身,事事处处怎么得像他们男人一样,想说怎样就能怎样的?远的不说,就连和雪如的婚事,好歹这么几年了,仍旧还是这般坎坎坷坷地,至今还没有结成个什么正果来。更无法预料,将来的事,由不由得自己的打算?。想到此处时,竟是泪水涟涟的了。

    看文菲和玉纯一时皆是这等的情绪低落,雪如望着远处的山峦,似乎一时也是感慨纷纭。他发现,他们这一代的的文人,有时迸发豪言壮语,倒也是热血沸腾的,其实本质上却是极其软弱、不堪一击的。按道理说,文人若想成就什么事,从运筹帷幄和大政方略上,应该要比那些粗莽的绿林好汉有头脑、有点子的。可是,纵观今古,凡起大事建功业者,往往并非那些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故而,中国历来就有“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之说。

    就连自己最崇拜的孙先生,领导国民革命多少年,不过还是因了那些觉悟的士兵们自发而起,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的。及至推翻满清、建立共和,天下一统的事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吧?可是,最后竟弄得大权旁落、南北分裂。一会儿恢复帝制、一会儿讨袁北伐,以至如今这般,闹得长年兵燹战乱,更置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如今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这时,雪如打破了沉寂,谈起如何把两人的事向两家摊牌的话来。

    玉纯说:“二位,你们的事情怎么说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其实,我也知道,你们把婚事一拖再拖的根本原因在哪儿,我知道,无非是我这个表妹不幸生的丑了一些么!丑又有什么好可怕的?好在,她的心地倒还良善。这个世上,就是生得再丑也得出门见人,丑媳妇最终还得见公婆不是?所以呢,表妹你也不要有什么好怕的,咱横竖豁出去了还不行么?”

    一句话把雪如和文菲逗得笑了起来。文菲摸着自己的脸笑道:“表哥,乍一听,你是可怜我呢。仔细再听听,这话怎么不是滋味呢?我果真丑得那么厉害?以至到了令人不忍卒睹的地步?竟连门儿也出不去、连人也见不得了么?”

    玉纯用手点说点指指文菲,转脸对雪如说:“雪如啊雪如!我说今儿你可是亲眼见识了,我这位表妹是不是个,难侍候的主儿?嗳!你夸她吧,她说你是奉承她;你贬她吧,她又听着不是滋味儿,真真让人不敢张嘴说话了。我说雪如啊,你可得想好了,要想娶她过门儿,你还真得有点儿胆量不行。!光她那张伶牙俐嘴,恐怕你也不是对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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