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宗峦又听说杜先生在城里兴办教育、开办实业、倡导女权,几年时间,把个山城搞得气象一新。
如今想想,自己又是何等样人?竟敢在人家中间扮演这样一个可笑的角色?如此,放下信便径直来到正庭找到大哥,把自己其实原本就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如今又知道四嫂已经有了心上人,自己所以更不愿当一个多余之人的话告诉了大哥。说,也自己的婚事,可另做打算。况且,这会儿年纪还不算大,也不在乎拖一两年。
拔贡一听此话,便清知宗峦一定是听了谁的挑唆了!不然,原本过去曾经答应得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坚决反悔了呢?因心内烦躁,也不及思量就恼怒起来,破口喝斥了几句,说宗峦实在是没有血性、没有主见的男人!哪里有刚刚答应的好好儿的事情,突然就反悔的?这样,让他如何去面对崔家太太和众位主婚人、证婚人?又说,如果崔家小姐嫁了护镖卖命的杜拐子的兄弟为妻,那吴家今后的脸面往哪里放?吴、杜两家上一代就曾有过节,两家多年就不来往。他们这样做,难道不是公然对吴家的蔑视和报复么?!
宗峦听大哥如此说话,觉出了他的偏激。刚刚辩了两句,就见大哥一时气得脸也青了,手也哆嗦起来,也不忍再与他争执下去,兀自忍着一腔的烦恼,含泪出门去了。
因左右为难,加上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可诉,不禁伏在自己的书房哭了起来。心下实在不明白:一向沉稳大度的大哥,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一反常态地偏执和无理呢?
大嫂闻听拔贡对五弟发了火,急忙让绛荷先来看看怎么回事儿?当听说五弟一人正在屋内独自落泪难受时,赶忙扶着丫头亲自过来,倒替拔贡一个劲儿地给宗峦赔起不是来。
宗峦把自己的烦恼向大嫂诉说了一遍,大嫂听了,叹叹气说:“咳!看来,也只有我才懂得他的心事!若按理说呢,你和文菲两人其实真是很般配的。而且,若论文菲的人品才识,脾气模样儿,恐怕在山城你也再难寻出第二个来。若论年龄呢,她也不过只比你大三四岁。我看,除了她曾是你嫂子这点儿之外,你们二人无论性情还是爱好,哪一点都是再合适不过的。说句私心话,别说是我,就是你的几个侄儿,谁又不喜欢她、留恋她呢?她不仅人品宽厚随和又能持家,就连家里的下人,说起来也都想她能留在吴家。你大哥和我,也不过是不想让她冷清一生,也不想她随便嫁个粗人,所以,才有意要成全你的。”
宗峦红着脸争辩:“大嫂,这叫什么成全呵?再说,我何曾要谁成全了?而且,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从中插这一杠子,算是做什么呢?就算我心里喜欢她,全家老少都喜欢她,凭着咱家的势力,再把她强娶回来。可是,她心里喜欢的是别人,我就是守着她的人,守不住她的心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者,我们也不能因为四嫂的人品好、脾性好,就因此霸拦住人家!想留人家,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啊?!”
大嫂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嗳!真不知怎么着才好了!”
宗峦闷闷地坐在那里一会儿:“大嫂,你也劝劝大哥吧!事情办得好,四嫂就算离开了咱家,也会常回来看看咱们,也不枉了大家情分一场,见了面还是亲亲热热的多好!弄得不好,大家原本是多年的亲人,一转脸倒成了仇人。你想,这人生一场还有什么意思呢?”
大嫂的泪水一下子滚落了下来:“谁说不是呢?可是你大哥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是谁不谁都能劝得下的人么?看上去倒是凡事随和,其实……只有我一人心里清楚不过。我这个病,这些年也算把他连累得够受了,连我自己都对自己灰心了,我还能劝得动他什么?岂不更也是自讨没趣?”
宗峦听大嫂这般说,便沉默不语了。他拿定了主意:这次,自己决不能再妥协了!
拔贡见宗峦突然如此坚决地反悔,为防不虞,竟一意孤行地撒银子花钱,邀请了好几位有头脸的人做媒人、证人。大伙坐在一起,干脆写了婚书、摆了谢媒酒,兴师动众地下了重礼,一并连年下婚娶的日子也定下了。心下思量:你杜雪如再狂,恐怕也不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的山城权威,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娶别人未过门的媳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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