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觉得头有些昏,扶着洞壁走到木栅边晃了晃,栅门纹丝不动;叫了两声,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仿如一头落入陷井的狮子般,使劲踹着那木栅栏,怒火烧得全身直抖:“操你妈的毛贼!”
他这样子激愤了好一阵子后,终于强令自己冷静了下来。
待稳了稳神细细思量,才发觉此事从头到尾都是预谋好的!他坐在那里,屏息凝神了一会儿,开始前思后想起来:自己来山城的日子不长,除了断清三桩旧案之外,他不记得自己曾得罪了哪家哪姓?
直到后来,他才恍然记起少林村的那件事来!
他颓丧地靠在那里,两眼定定地瞅着面前纵横交错的洞壁,蓦然间就被一种孤独悲怆的情绪包围了整个身心:难道,自己竟要出师未捷身先亡了么?想想来山城之后,刚刚开始缕顺了局势,几桩大事尚未做定,壮志未酬,竟要死在这些山毛贼子的手下,杳无声息地抛尸野壑,太叫他于心不甘啦!
翰昌掏出怀表,就着微弱的光看了看:已经是晌午时分了。他无奈地叹了叹气,这时,好像听见有什么动静传过来。
他一激凌!急忙透过栅栏空隙望过去:隐约地,见有人进到洞里来,手里好像还提着什么东西。再近一些时,他才看出了来人是送饭来的。
翰昌不禁心内一动:既然他们不立即杀掉自己,这会儿又送吃的来,可见他们劫持他这个县太爷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一杀了之的。
有希望了!他定下心来,坐在那里迅速地想出几条应变和自救之策来。
心里一安稳,立时就觉着腹中有饥饿的感觉了。吃饭!从早上到这会儿,他一直空着肚子呢!打开笼屉一看:嗯!饭菜倒也不算差,蒸馍,面条,还有一荤一素两碟小菜。看来,他们还算懂得客气!
吃过饭,翰昌坐在那里又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有人来提时,心下反倒有些急切起来。谁知,就这样,从中午熬到下午,又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他这个县太爷似乎是被人忘了一般就这么被晾在洞中。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是山上的规矩:凡重要的肉票绑上山来,都要先晾一晾,杀一杀火气再“吃”的。这样的目的,是有意要让山下的家人着急,发出通谍后,肉票的家人就会忙着到处找钱、凑钱来山上赎人,答应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
他就这样被困在洞中,眼见从洞口的光线由灰到暗,心知漫长的一个夜晚就要来临了。心想,此时,雪如等在山下,也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乱成什么情景了?
自己出门时只穿了件夹衣,随着更深夜凉,渐渐地就觉着洞中的寒湿之气逼人愈甚起来。他把一床潮漉漉的棉被围在身上,仍然难抵寒冷。加上心内有事,故而翻来复去,难以入睡。
半夜时分,刚刚迷朦了一会儿眼的他,忽然被什么动静惊醒了。这时,他听见有说话声传来,心内一惊:“要夜审了?”
这时,就见有灯烛光亮渐渐地游到近前来。就着灯光,翰昌只见一个身穿青布马褂的人,带着两个小喽罗来查夜。听他说话的口气,像是山上一个不算小的头目。他举着马灯,朝里面照了照,对翰昌意味深长地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的时候,却把一个什么东西“啪”地一下子,扔到了翰昌的脚下!
翰昌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也不动声色。直等他们渐渐地走远、灯光也渐渐地暗下去时,他才急切地在脚边摸索起来,果然摸到了一样东西!
凭感觉,他知道那是一盒洋火!
他抖抖索索地,擦亮了一根,就着火光,只见那洋火匣子的洋画面上被人粘着一小片写着字的黄裱纸——是雪如那一笔熟悉的蝇头小楷:
正谋营救,见机行事。
弟雪如
翰昌的眼眶蓦地湿润了!只觉着一股子热热的暖流立时涌遍了整个身心!
天哪!如此重重密林幽谷,浩浩群山崇岭,自己刚刚失踪一天,就已经被他们打听到了下落!真无法料想,这一天时间里,他们是怎样的煎心焦首,跑了多少的路、动用了多少人马来寻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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