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闲话,突然,几个士兵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说有一大群学生聚众闹事,正在大街上发传单、搞演说,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问长官是不是派兵去街上镇吓镇吓?
狼哥道:“老哋!这不是在聚众造反么?”
雪如忙止住:“哎——狼哥!这可不是造反!这跟山匪作乱、乱民暴动也不一样!他们这可是爱国的举动,是给政府壮气的呀!”
胡狼哥不解,为何闹事跟闹事还不一回事?
雪如知道,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不大容易能跟他说清楚,就简单地说:“大战之后,几个老洋鬼子国家在法国的巴黎订立了一个和约,这个和约是对中国权益的公然侵犯。因政府腰杆不壮,想要在这个和约上签字。所以,就引发了这次全国范围的‘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抵制日货,反对不公平和约’的一场运动。咱们城里的学生们也是支持这项运动,这是爱国的行为!咱们不仅不能干预,相反,还得大力保护和支持才对呢!”
胡狼哥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是这档子事!我说老弟啊,刚才我还说,这往后的世道和以前不同了,这啥事儿还弄得怪费思量哩。有时,把我这个当哥的糊弄得迷里迷瞪的。所以说嘛,老弟你今后不管大事小事,都得随时给我把着关才是,可别让你这个当哥的闹下啥笑话儿。你看,刚才你要不拦住,这学生娃子们的一片爱国热心肠,咱还真当成驴肝肺给整治一伙不成呢!我日它奶奶的大鼻子、老洋鬼子,也他娘地太欺负咱中国人啦!咱它娘的手里的盒子炮也不是烧火棍,不信就崩不死它个龟孙子!”
雪如笑了起来。
樊将军一行到达山城,是在一个暮秋的傍晚。
那时,一轮浑圆的夕阳正好坐在西面少室山的山巅之上。夕光下的山野河溪明明灿灿,崇山群峦的轮廓透明而清晰。
迎接樊将军的山城士绅和学生们,早已等候在西城门外多时了。远远地,人们看见那位传说中的山大王,在一群侍卫官们的相伴下,催马扬鞭踢踏而来。当他看见列队迎候在城门外的众人和胡狼哥那一营排列整齐的士兵时,大老远地便吁马收缰,十分矫健地跳下马,将马缰扬手一甩撂给了身边的侍卫,和他的部下一齐大步走来——这对迎接的众人,这也算是一种十分敬重的还礼了。
晚霞的余辉里,他英武的身姿显得挺拔而俊美。一身银灰呢子的将官服,腰间扎着一条两寸宽的皮带,外面披了一件皂色呢面子、大红丝绒里子的风衣,脚登一双齐膝深的马靴。在一群军官和侍卫的左右簇拥下,众星捧月般地向众人走近。
当胡狼哥把代表知县出城迎候的雪如介绍给樊将军时,雪如注意地观察了他一番:面前这位山大王出身的将军,年龄和自己倒也不差上下,五官儒雅而清秀,言谈举止有一派儒将风范,和自己原先想象的大不一样。
按照礼节,樊将军被众人接到城里以后,各方代表轮流摆了好几天的接风酒。
大家这般热情抬举,其实都是按雪如和翰昌事先盘算好的,也不过是希望这位军爷不要过多骚扰地方、少一些苛捐杂税,让老少爷们多过几天安生日子罢了。谁知,这位将军竟是性情中人,倒被山城人的这种热诚所感动了,反复对左右叮嘱:山城人豪侠仗义、为人厚诚是自古出了名的。所以,在这方水土上,事事处处都得按规矩来,不可凉了民众的心、辜了百姓的意。
在山城的几天里,樊将军参观了几所义学以及平民工厂后,又听狼哥介绍了杜雪如帮助他筹划军服、操练士兵等事,发现杜雪如不仅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物,更是一位可深交、可共事的忠厚侠义之士。及至两人把酒论英雄,谈起当今国民、社会的诸多问题来,有很多心思和见解,竟是不谋而合!那樊将军喜不自禁,觉得自己人生遇到了一位知己朋友。
雪如也没有料到,这位传说中的“豫西第一匪”、靖国军司令,对一些国民大事,竟然颇有独到的见地。在谈话中也得知,原来他早在推翻清廷的活动中,就参与了革命党人组织的武装起义活动,遂感更亲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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