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安的拳头忽然捏紧,骨节发出了可怕的咔哒咔哒的声音,看得出他立即就要爆发了。但还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按捺心中的暴躁,叹气道:“罢了……是我一时失言。就带着亲兵给我找吧……”
卫兵们低头退下。
心中的闷气无从发泄,似乎愈来愈是膨胀、旋转,令他不能呼吸。苔丝、苔丝、她的影子似乎一团烈火灼烧着自己的心,或许只有她这样消失了,胡里安才能感觉的到她的重要。他重重一拳打在裱花的墙壁上,裂纹象闪电一样在墙壁上蔓延。
在后窗外,安德鲁在看着这一切,儿子几乎癫狂的状态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无论如何,他还有理智,有一个君王所应有的风度和判断力。
那个丫头……如何处置她才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如果说杀了她倒是一劳永逸,但是毕竟下不了手,难道要囚禁她一辈子么?
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转身,决定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回到寝宫,驱散了所有的侍从,安德鲁将青铜床柱上的百合花慢慢转了三圈,窗户旁小小的角落露出一个钥匙孔来。从怀里取出钥匙,微微转动了半圈,墙角便现出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小门来。安德鲁又将青铜床柱上的百合花转了三圈,小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
幽长、阴森的地牢,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之森严,天下无双。
“她怎么样?”安德鲁并不转身,只是低头询问这里的侍卫队长。
这队长约莫五十岁年纪,由于长年在地宫生活,不见阳光,面孔有些惨白。暗绿色的眸子在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显得深邃而阴沉。他自幼跟随安德鲁,其忠心的程度已经不需要怀疑。
“公主她……”刚刚开口,侍卫队长已经觉得自己的不妥:“陛下,她还好。本来昨天还不肯吃东西,今天倒是正常了很多。”
安德鲁点点头,径直向前走去。
苔丝被囚禁在一间小小的囚室,双手各自被一条长长的细锁链固定在墙上,除此以外,倒也还算自由。
他忽然眉头一皱,一阵窃窃私语声从苔丝的囚室里传来。声音轻柔,似乎苔丝正在和什么人说话——这样的地方,她能和谁对话?
囚室被打开了,苔丝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望着他。
安德鲁狐疑地四下打量——绝没有任何人来到这里的痕迹,本来也绝不可能有人能够不被发现的来到这里,即使是采用什么术法。或许,她只是太郁闷,自言自语,散散心吧。
她是三岁那一年开始在他身边的,小时候,苔丝是那么美丽,就像是粉红色的一粒小珍珠,每天大声喊着“叔叔抱”,张着小手跑来跑去。哥哥胡里安对她疼爱的不得了,经常让小妹妹把自己当马骑,看着两个孩子在御花园里玩耍,实在是无比幸福的事情……很快,孩子们都长大了,苔丝渐渐由小珍珠变成了一朵水嫩的花骨朵儿,喜欢炫耀新奇的术法与本领,在父兄的呵护下骄傲地长大……
而现在,这个含着冷笑的女子是谁?
这个身陷囹圄,看不见阳光和未来的女子又是谁?
安德鲁的心微微作痛了。
“苔丝……”他的声音有了重重的怜惜与无奈。
苔丝站起身来,迎视他,目光中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痛苦,似乎一夜之间身体的温度全部消失,变得冰冷而坚硬。
“安德鲁。”她高傲地回答:“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死我?”
安德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为什么要杀你?斩草除根?”
苔丝没有回答,眼神炯炯——而不回答通常就是默认——安德鲁接着道:“我若是当真要斩草除根,何必等到今天?”
苔丝猛地一挥手,锁链已经被扯到极限,将她的手势又拉了回去:“倘若不是天神垂怜,我恐怕会认贼作父一辈子吧。”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不过我本来就没有兴趣隐瞒你一辈子,苔丝。”安德鲁不见怒意:“等我的儿子娶了皇后,我会放了你的……只不过,不会再让你留着戴莫斯的任何回忆……我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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