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咄苾霍然起身,虽然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带翻了一张交椅,他沉吟道:“三千人马……唔,来呀,随我去看看!”
可汗亲临山下。恶阳岭上顿时大纛招展,鸾旗飘扬。六军次第而列,弓箭手,盾牌手伺立两旁,仪仗紧随身后。人群当中之人,满面英武之气,大约五十上下,正是咄苾。
雁青看见这等声势,不禁由衷一叹:“人说颉利可汗治军有道,果不其然!难怪皇上对他是耿耿于怀。”
她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次出战,见到咄苾王,仅仅就是“一叹”。而咄苾看见她时,险些从马上跌下来。他情不自禁地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低唤道:“朵尔丹娜……”
随侍的叠罗施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咄苾这才恍过神来。
雁青临行之前,也不知鬼迷什么心窍,居然换了身白色战袍,说是有气势。她在那里俏生生一站,比起其母,十分里竟像了个七八分。
咄苾勉强抑止自己,兀自喃喃道:“眉毛粗了些,个子也矮了一点……唉,这孩子,过于单薄了。”
雁青高叫道:“可汗,可否容我上山叙话?”
咄苾回首道:“开门,让她一个人进来。”
他早已心乱如麻,认定了眼前少女就是他的独生爱女,朵尔丹娜的骨肉,此刻只想将女儿搂在怀里,问一问她这二十年是怎么长大的,都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他一眼眼地瞟着雁青,只想将二十年来未曾付出的关爱一古脑的倾泻在她身上。
雁青全然不惧,手中扣了枚短剑,大步迈入咄苾的行宫内。
“可汗!”她抢先开口:“大唐与突厥连年开战,双方各有损伤。贵国虽说得了些金帛物品,但长久下去,受害的还是两国百姓。”
咄苾不耐烦地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急道:“李靖有没有告诉你?”
雁青对他这般随随便便直呼父亲名讳极是不满,反问道:“告诉我什么?”
“你……你是……”咄苾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你是四月二十一的生日,是不是?”
“不错,你怎么知道?”雁青早已准备了一大套说辞,准备效仿苏秦、张仪,以一番义正词严的说教,让这番邦蛮夷知道天朝上国的威严。哪知这个名震寰宇的大可汗居然只是婆婆妈妈地问她的生日。
咄苾看了看左右,喝道:“退下!”
帐下文武不解其意,但还是遵命退了出去。只是叠罗施王子暗自惊心,候在门外。
见到偌大的华屋里只剩下她和咄苾两个人,雁青非但不害怕,还有一丝兴奋。她像那些初出江湖的年轻人一样,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她没有动手,对面这个男人已经老了,但比起父亲,甚至是皇上都有另一种英俊,确切的说,是一种野性的魅力。
她抬头看着咄苾,不知为什么,只觉得特别亲切。
咄苾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点,和蔼一点,避免刺激到孩子,他轻声问:“李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你的父亲?”
“胡说!”雁青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被刺激,想也没想就反手一剑刺出——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雁青从进门就想着动手,这样的机会,她又怎么肯错过?出手后,心中才咯噔了一下,但覆水难收,还是直刺向前。
她这一迟疑,咄苾已一掌横拍在剑身上,短剑一顿,偏了一偏,还是刺入他的右胸。那短剑正是昔日向燕云随身之物,何等锋利?登时直没入柄,鲜血泉水般涌了上来。
咄苾低头看看那柄短剑,又抬头看了看紧张的雁青,从怀中摸出柄一模一样的剑来,咳嗽道:“这剑,一共是三柄,那天我只找到一柄,果然剩下的在他手里……足足有二十年没见了……咳咳,李靖给你剑,咳咳,的时候,就没告诉你是何处得来的?”
他肺部挨了一剑,但还是挣扎着把话说完:“咳咳,好女儿,功夫很俊啊——怎么不继续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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