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象被电打了一般,身子渐渐发软,眼中满是泪水,呜咽道:“爹,娘——怎么会?是谁?”
向燕云知道一夜之间失去双亲是什么样的滋味,耐着性子柔声安慰:“你放心,令尊令堂的血海深仇,着落在我身上便是!”
红拂见过她那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知道复仇有望,哭道:“多谢向姑娘,红拂一个弱女子,我……”
向燕云忙宽慰她道:“不幸中的万幸是你兄弟总算没事,算是延续了张家一点骨血。你母亲临终之时,留书与我,让我把那孩子送过来。”
红拂面上一红:“多谢姑娘大德!”
向燕云并没有在意,从怀中取出血书,递给红拂:“令弟与‘寒阒’枪都在阴山摩天峰,我这次千里迢迢来到中原,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不方便带孩子过来……倒是没想到一进杨府便见到姑娘……嗯,你是随我回山,还是我给你送过来?”
红拂泣道:“我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向姑娘,你能不能先带我去找李靖?”
“李靖”两个字入耳,向燕云心中像是起了个霹雳,震得她半晌无言,迟疑道:“你,你是李靖的什么人?”
红拂面上露出一丝羞涩:“李郎与我已经有终身之约……”
向燕云深吸了口气,抬眼向天外望去,只见明月将沉,唯有几颗孤星兀自闪着幽冷的光辉。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似是自嘲。
向燕云将目光又转至红拂脸上,点了点头:“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一曲《哀郢》,当真如泣如诉。
笛声的尽头,是一座破庙。
向燕云停住了脚步,红拂却是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自袖中抽出管玉笛,和了起来。二人起初合奏还有些纠缠抵触,但二人皆是此中圣手,略微碰撞,即转而圆润,抑扬互补,妙转天成。
庙中之人似乎极是惊喜,笛音一顿,吹起了《凤求凰》。红拂不禁大喜,那日她所弹的琵琶正是逆转过来的《凤求凰》,李靖一奏此曲,是表明知她心意,两个人心意相同,将那曲子吹奏的淋漓尽致。
一个高大英俊的人影出现在破庙门口,正是李靖。
他缓缓放下笛子:“红拂——”
红拂也顾不上什么禁忌,一把扯住李靖的袖子,哭道:“李公子,我——”
李靖见她粉面上满是青紫,不禁又怜又怒,问道:“是谁下的手?”
“是太师……”红拂啜泣道:“李,李公子,我险些见不着你啦。”
李靖一把将她拉到怀中,怒道:“杨素这老贼,我饶不了他!”
红拂伏在李靖宽厚的胸膛上,想起今天生生死死的走了一圈,且自喜终生有靠,又是害怕,又是欣慰,只喃喃道:“李郎……”
向燕云远远站在阴影中,慢慢松开手,手中一管竹笛已经碎成片,碎成屑,碎成粉……雪白的粉末随风轻扬,又落入尘埃。
红拂早已从失去双亲的痛苦中解脱出来,那个“兄弟”她似乎也不是很牵挂,这里实在没有她向燕云什么事了……她与红拂的差别,就像这竹笛和玉笛一般,也只有那个玉一般的美人儿才配的上李靖吧……
夜空还残余着的最后一丝月华,一点点消失了,向燕云身上的最后一丝稚气也随着月光一丝一丝消散在微冷的风里,她的眼中是无尽的冷,寒冷的下面是无尽的悲哀……
好一会儿,红拂才惊然想起什么,从李靖怀中挣脱出来,叫道:“向姑娘!”
李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一个背影,似乎有几分熟悉。那个背影听到红拂的惊呼,转过身子,缓缓走了过来。
向燕云!
两年了,那个苍白瘦小的小姑娘已经长大,身形也出落的颇有些形致,只是眉宇间的英气依旧逼人。向燕云远远站着,她看上去还有些单薄,却又显得那么高贵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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