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83)

2025-10-09 评论


    那“全是追兵”,四个字惊醒了王后,她心中一惊,忙拉桑切儿安慰道:”霍里他能干着呢,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是快走吧——”“桑切儿抬头:“走?走到哪里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一起将目光转向朵尔丹娜。朵尔丹娜决心已定,从怀中取出一枝蓝色令箭,运足内力斜掷了上去,那枝小箭在半空处无声无息地地炸开,幻成一朵淡蓝色的云彩,似乎与拂晓天空颜色相似,但又一眼便能看出迥异。

    朵尔丹娜解释道:“我若送你们回阴山恐怕来不及了,若一起去救咄苾,只没法儿分身护着你们,刚才我射了一枝风云盟的“青云令”,十万火急召集离这儿最近的兄弟过来,王后,夫人,上马吧,这枝令箭一发,我看苏察也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桑切儿迟疑道:“你的伤……”朵尔丹娜拍拍手,轻轻笑道:“不妨事,我这种粗生粗长的人,一刀两刀死不了的!”她扶着两位老妇上马,自己也一跃而上,抖搂精神,喝道:“走!”摇光马一骑绝尘远去,竟是向着可汗大账的方向。

    (四)

    浮云游子意,落日(83)故人情。

    自兹挥手去,萧萧班马鸣。

    ——李白《送友人》

    草原的夜,辽阔而静谧。淡淡的星光洒满大地,映在露珠上,映在帐逢的白顶上,映在情人闪着炽热的眼里。——也映在铁甲与刀尖上,即便盛夏,也在闪着寒光。

    一层层的铁甲与刀尖,压着地平铺过去,如同一大片花岗岩般毕露着威严与杀气。这是人的气势,人的力量。当单个的人结成为群体时的那种气势和力量当真可匹敌天地之威。铁甲与刀尖之中心,是一个反缚着双手的男子,他已不那么年轻,但还绝没有老的影子。身躯魁伟而结实,流畅的线条勾勒出致命的成熟的魅力。他的鼻梁挺直,一双眼睛大而深,两道浓浓的眉毛微微带着一点弧痕向鬓角挑去。他的唇线条分明,似乎还带着若有或无的笑容。那看守他的千军万马,就象是在他眼中一群沉默的子民,无声地增加他的威严。

    他挪了挪身子,铁锁发出了几声沉重的撞击,——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顿时三四枝长矛已对他准了他。咄苾不禁笑了。那笑容是顽皮而沉重的。

    天已经亮了,朵尔丹娜她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会有意外?不会的,苏察绝想不到她这么快就能赶来。

    人群忽然中分,齐齐闪出一条道来,一名尉官飞驰而来,大声宣读着两位王子的命令:咄苾犯下的是神灵所不容的罪恶,立即在全族人面前处死,处以“杀格马”的极刑。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叹和议论。每个人都盯着昔日的天神般的三王子。咄苾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任由两名尉官推着他向前。大帐外,数万名牧民挤成一团,被卫兵们用长矛分开,闪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当咄苾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这条路向着东方,初升的太阳迫不及待地射出炽目的光芒。咄苾迎着阳光向前走,连日的劳累,刺激,折磨让他的头脑有些麻木。他很想倒下,但只是在身后两双手推动尽量不失尊严的向前走。他告诉自己,不能有踉跄,不能有摇晃,无论什么时候,也决不能让族人看见他软弱的样子。

    周围有无数的面孔,无数的表情。唾弃、鄙夷、怀疑、同情、惋惜……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身上。昔日那个高高在上叫咄苾王子缠着铁锁,艰涩的前行。

    一声大喝震得他清醒过来,高台上,阿达里王子与苏察王子并肩站着,大声喝斥着他的罪行。苏察的面颊上一片青紫。这令他多少有些不自在。咄苾却不禁微微一笑,他知道是谁的杰作了,也知道了这么急着处死他的原因。

    “这是杀父弑君的下场——”阿达里的声音吵哑而略带颤音。咄苾的目光停滞不前顿在一匹骏马的身上,——“杀格马”的极刑,已经有八十多年没有动用了。那是一匹骏马拖着罪人围着大帐跑了一圈,一直磨到血肉尽去,只看得见骨头。那个时候,再将他们眼珠和心肝内脏一件件挖出,撕裂罪犯持凶刃的右手,浇上烧红的铜汁,最后将他的头颅砍下尸体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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