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大笑说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满口掉文,你到底姓什名谁,住在哪里?应该告诉我呀!”黄固恍然大悟,便把自己家世说了。
周侗大喜说道:“原来你是鲁直公的孙儿,真是书香世代了!好,我送你回海宁去吧!
收徒的事,见了令尊大人再谈吧!”他吩咐舟子把船掉到海宁上岸。
半日之后,黄固已经返抵家门,把门人看见少主人无恙回来,不由吓了一跳!还以为白天见了活鬼,几乎失声大叫,黄固向家人喝道:“你们惊慌做什么?我不是鬼,而是真真正正的活人,被这位周先生救回来了,快快进去通报!”
家人看见黄固这样一说,方才知道少主人不曾死,连忙飞路进去告诉老主人,黄员外听说儿子无恙回来,口中不住念佛,喜滋滋向外走,他刚才走出前厅,黄固、周侗两人已经进来,老员外伸开手臂,一把搂住儿子,喉头象被东西咬住,好久不能说半句话。过了半晌,黄固方才叫了一个爹字,黄员外道:“神佛有灵,保佑我儿脱了险境,为父还要拣选高道吉日,重修寺观,再塑佛祖老君金身谢神恩呢!”
黄固听了父亲这几句话,不禁破涕为笑起来,说道:“爹爹,救回孩儿的不是神佛,是这位周老先生哩!”
黄员外方才如梦初觉,向周桐纳头便拜,周侗笑着把他扶住,宾主相让着走入客厅望,坐下寒喧,黄固便把周侗在海上拯救自己的经过详细说了,黄员外叫声:“啊也!”又要再次下拜。
周侗伸手一把将他接在椅子里,笑道:“老员外不用做叩头虫了,我有一个小小请求,不知道老员外肯不肯答应?”
黄员外慌忙说道:“答应答应,周老先生要多少银子?老汉力之所及,决不推辞便了!”
周侗正色说道:“员外之言差矣!我周某岂是贪慕钱财之人,搭救令郎,不过是见义勇为罢了!令公郎无纵聪明,譬之美玉在璞,明珠在椟,如果不遇名师巧匠,始终不能雕琢成材,周某要把令郎收为弟子,不知道老员外肯答应否?”
原来周侗以前做过京城禁军枪棒教头,拳棒之精,驰名天下,黄员外听说周侗愿意收黄固做徒弟,正所谓求之不得,不禁大喜答应,由这天起,周侗就在黄员外家里住下,做了西宾,黄固也开始跟他文武二学了。
周侗教徒弟的法子,与众不同,单日学文,双日练武,文的并不着重诗词歌赋,注重古今论文,象贾谊过秦论,欧阳修的宦官论等,都是纵谈天下大势之论,并及太公阴符,孙吴兵法,武的并不着重刀枪拳棒,只注重运气吐纳等功夫。
光阴迅速,过了一年,黄固的文治武学,已经有相当根底,周侗又教他一些济世之学,以及锻炼筋骨的法门,不经不觉又过了三年,黄固已经一十八岁,黄员外喜滋滋的,吩咐儿子准备应考县试,希望博取一个举子名衔,光宗耀祖,哪知道黄固把头连摇几下,说道:
“爹爹,孩儿决定不考县试了!”
黄员外听见儿子这样一说,不由吃了一惊,问道:“孩儿,你这话怎样说?如果不考县试,读书来做什么?早知不给你读书吧!”
黄固说道:“爹爹之言差矣,读书并不一定要升官发财,现在奸臣当朝,蔡京童贯之流,朋比结党,非亲不取,非财不用,尤其是太师蔡京,地方官上疏送摺,如果不附带献上礼物的,这奸相连文书也不瞧,更不用说批阅示下了,朝中政事败坏到这个地步,儿还求什么功名呢?一个人学以致用,并不是一定要做官,才可以做大事,侯夷门抱关击柝,教信陵君窃符救赵,张子房布衣之士,扶剑破项而有汉家四百年天下,他们并没有做大官,结果也名垂千古哩!”黄员外气得手足直抖!——
可是黄固天生执拗的性子,他说不考县试,就是不考,黄员外虽然是他的父亲,也是无可奈何,他在一气之下,立即成病,黄固却是心如铁石,始终不愿顺从,黄员外气上加气,床榻牵缠了几个月,便自一病不起,呜呼哀哉!
黄固葬了父亲,依照古人体制,守孝三年。在这三年中,周侗又增了他不少才学,不过黄固的性情,却是越来越僻,越大越怪,他完全崇尚了黄老之学,所谓无为而治,父习染了晋初竹林七贤的流风习俗,玩世不恭,自命清高,思想超脱,礼义非为我而设,圣贤豪杰亦不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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