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入席,陆过道:有几件事,在回明兵部之前,想先请教公公。
哦?辟邪用帕子捂着嘴嗽了一声,笑道,不敢当,陆兄的见解总是高明的,我在此领教。
陆过从怀中取了个折子给辟邪道:公公请看。
辟邪飞快地读完,微笑道:茶马制?
正是。陆过指着李师道,还是多亏了他。她妹妹李怒成亲那天,白二哥也来道贺,他驮的都是中原多峰一带的粗茶,一问之下才知道西北诸国素喜中原茶,每七十斤便可换得一匹中马。我想,匈奴之战迫在眉睫,国家财赋大半尽于用兵;中原国库空虚,但茶还是要多少有多少,如与西蕃易马,这大半年内又是万匹良驹入苑,岂不是好事?
辟邪点头道:甚好!这个折子我留着。陆兄再另拟一个,呈给兵部翁大人。
是。
辟邪将折子揣到怀里,另拿了本册子出来,递给李师,我最近忙,你留在京中,好好练练这上面的内家心法,到时我还等你大放异彩呢。
李师当着陆过的面翻了翻,陆过只见上面图多字少,却笔笔清冽无情,心中一动,再见李师翻到最后,却显那笔力不足,气势散漫。辟邪猛嗽了一阵,小顺子端水过来伺候。
李师道:这便是你的字了,怎么越写越差?
辟邪笑道:呦,对不住。
小顺子趁辟邪忙着喘气,怒道: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师傅卧病之际还连夜为你赶出这本书来,你还嫌这个嫌那个。你却不知师傅咳到最后,连笔也拿不住了么?
你罗嗦什么?辟邪有点恼怒了,呵斥了小顺子一句。
李师道:生病就要躺着,他自己不知保重,要谁来可怜他?
小顺子已气白了脸,辟邪也不理他们,陆过忙岔开话道:这是白羊州盐政徐累致公公的信件。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征马是朝廷的事,银子为何要盐政私产里捐出来?
辟邪笑道:将军有所不知,白羊地方上,盐政历来是最肥的差。课税到了他手里,先不忙着解上京,拿这些银子放利,一年里少说也有近十万的入项。白羊州内五家钱庄,七家当铺,都是徐累用皇上的银子开起来的。眼见他富得脑满肠肥,这征马银,不找他要找谁要?
陆过讶然道:这种贪官,为何不禀明皇上,索拿治罪?
辟邪道:他年年解到库里的银子分文不少,就是了。再者,国库里的银子再多,不过是白放在那里生霉落灰,有什么益处?倒不如让这些敛财贪官拿去经营,有用时皇上再要回来。万岁爷是个明眼的君主,现在大敌当前,没空和他们计较,等过些年这些个贪官污吏难免抄家灭门的下场,届时银子连本带利都回来了,不知是多少收益呢!
啊?陆过震惊之下啼笑皆非,道,我明白了。
这也是权宜之计,照万岁爷的脾气早就要你带兵抄了徐累的家,还颁旨嘉奖他拿银子出来体恤朝廷?可当官的,哪个没做过亏心事?现今这个局面,一举杀伐之旗,逼急了大臣,朝中大乱,还说什么北伐匈奴?
是。
辟邪将信递给小顺子,拆开看看。
信封中别无他物,只有一张两万两的银票落在桌上,辟邪哧地一笑,敢情十五万两还没有动其根本。他拈起银票,送到陆过眼前。
这是做什么?陆过惊道。
你还欠着白羊百姓十五万两白银,皇上可没有旨意要朝廷替你还这个人情啊?
陆过惭道:公公知道了?
万岁爷看了你的密折,也体谅你的苦衷。不用这种手段,他们怎么会献马出来。
李师正埋头看书,这时嗯了一声,突然道:陆过,你说仗打完了朝廷会还债,原来是骗人的?
辟邪冷笑道:骗你们?区区十五万两银子,就算朝廷没有,不见得难得倒我了。
公公!陆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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