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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蓝色的眼睛。七岁的忽勒捏住了均成的下巴指给周围的人,宝石一般,少见。
不是这里的人吧。忽勒的卫士踩在新草中的血泊里,弯下腰来,仔细端详。
均成扑簌眨着眼睛,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话,微笑起来,眸子象最遥远的天空似的,转成无穷的深蓝。
剜下来,镶在我的刀上。忽勒开始使劲拔掖在腰带上的匕首。
剜下来就不好看了,毕竟不是宝石啊。卫士大笑,王子要天天看着这样的蓝眼睛,就要把他留在身边。
忽勒嘟起嘴,他能干什么?还没有我高,能帮我上马么?能和我摔跤么?
嗯卫士想了想,王子七岁,应该有个歌手了,等他再大一些,骑马摔跤都可以。
喂!你会唱歌吗?忽勒用刀柄捅了捅均成的胸口,唱歌。
唱歌。卫士跟着忽勒哄均成,唱歌。
均成迷茫地退了一步,依然缩在草垛里。
笨蛋。忽勒骂了一句,不感兴趣地走开,细细的歌声却突然传来,忽勒慢慢转回了头,好像还不错
是还不错。那卫士笑道。
均成在母亲的尸体边摆弄着草枝,正自得其乐地哼着歌:
生于贺里伦,
溶雪淙淙濡我草芳;
长于贺里伦,
山峦迭迭驰我牛羊;
成于贺里伦,
黄草瑟瑟饲我马壮;
死于贺里伦,
白冰皑皑为我尸床。
莫断肠!
天极夜夜指故乡,
儿郎!
归来战北方
庆熹十三年的五月十五,月儿出人意料的圆得骇人,浩然缓缓东升。清和宫浸在它绯红的光芒里,琼树玉花的繁华,被照出瑰丽的凄凉。
怎么这么圆?这么大?这月儿象是疯了。
伺候明珠的慈宁宫宫女名叫子葙,对明珠极是倾慕,前前后后姊姊、姊姊的不停奉承,明珠的饮食用度,竟不许小太监们沾上一沾,都是亲自奉到明珠面前。此时将夜饭在桌上摆开,一眼望出去,慈宁花园的重重楼阁也挡不住月色,红光将眼睛照得难受,不由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
明珠放下笔,走来道:红月不是好兆头,不要说它了。
是。姐姐吃饭。
面前盖子打开,却是碗清爽的面,只漂着几片碧绿的葱花。明珠怔了怔,对子葙道:这面我不吃,拿走吧。
最终连菜也没吃几口,明珠便叫子葙预备香案,摆在院中的月光下。她合十对月而拜,也不知祝祷些什么,默默上了香。
呦,竟忘记明珠住在此处了。奴婢真是老没记性。洪司言手捧香炉从花园门洞外服侍太后进来,见明珠院中站着,忙对太后道,要明珠回避么?
不用。太后看着粗使的宫女们支起香几,淡淡的没有什么兴致,随口道,有什么神魔鬼道的?犯不着避人。
话虽如此,宫女们已悄然退走,明珠才要告退,太后却问:求什么呢?
明珠摇了摇头,香是上了,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太后道,有些愿望注定落空,不提也罢。她仰头看了看月色,静静立了一会儿,向洪司言摆了摆手。
洪司言念念有辞,将香插在香炉里,您受用着。
明珠微笑地看着,太后回过头道:你笑什么?
原来太后也不是许愿来的。
天下这么多人,神佛怎么照顾得过来?太后道,偶尔能满足你一个愿望,就很好了。愿,我是不会再许了,只不过想起些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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